時間的玩笑

哥哥今年去了留學，家裏只有爸媽、姐姐和我了。姐姐早已是脫了繮的野馬，於是我便開始享受媽媽全部的關懷和體貼，每天“受寵若驚”。

上了高中，我變得越來越忙，睡覺的時間也越來越晚。在每天晚上的十一點，媽媽都會切好一片片的水果放在我手邊，裝著不經意地問我一句：“還有很多東西做嗎？”而我總是“嗯”一聲算是回答。過了一會兒，媽媽又會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擺弄著其實沒什麽可看的平板電腦。我們沒有對話，我也不知道該説些什麽。到了十二點，忍受不住睡魔襲來的媽媽準備回房睡覺，看了我幾眼，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問：“要喝些水嗎？”往往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幫我斟了一杯溫水，然後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小時候，媽媽因爲要工作，晚上7點後才回到家，我一天可以見到她的時間也只有兩、三個小時。我每天放學後被允許打電話到媽媽的辦公室一次，到現在我仍能把那個電話號碼前後倒背，但通話時間從沒超過五分鐘，媽媽就急著要去工作。所以，媽媽一回到家，我們三姐弟就一個勁兒“媽！”“媽！”“媽！”地叫，有事沒事都粘著媽媽。

到了現在，我們的角色互換了：媽媽總是有事沒事地粘著我，而我卻變成了忙著做事的一方。我想我多少明白媽媽的感受，跟我小時候一樣：就是想一起説説話，得到關注，可對方卻沒有那個時間。

其實，一路走來，我和媽媽的人生階段都在改變。我漸漸踏入一個全新的、屬於自己的世界，那裏媽媽不再是中心了：而媽媽就從往昔的世界回歸家庭，那裏只有我們一家人。我對媽媽突然的溺愛感到的不熟悉，媽媽對我突然的冷漠感到的失落，都可能在未來不斷地再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後來的我們到再後來的我們都會一次次地體會到這個時間開的玩笑。

那三個吵吵鬧鬧著要媽媽抱的孩子，什麽時候變成了媽媽張開手臂卻無人回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