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村長不聊：就算是勇者也非無所不能─做你力所能及的事
就算是勇者也非無所不能─做你力所能及的事
過去半年下來，我看了不少異世界轉生的輕改漫畫；說實話，這些作品大多是「毒物」，也就是品質不怎麼樣、情節也低落幼稚到讓人尷尬發毛的地步，但至少共通元素：勇者，都扮演著「凡事都能解決」的角色。
凡事都能解決，在敘事上不是問題。尤其以青少年王道作品來說，你不這麼做還真不行，因為這種作品求的就是那爽快俐落的滿足感；不過，即便是這麼方便的情節安排，也是有少少一部分的作者會試著讓勇者吃鱉，或者讓他們經歷難以挽回、無法拯救的情境──以輕小說的品質而言，光是願意做到這一步就非常難能可貴了。 讓勇者體會自己的無能，認識自己的無力，在小說裡，往往是讓他們成長的殺手鐧；就算不是正向的成長，也能替劇情製造出澎拜有力的轉折，這不光是讓小說能變得更有看頭，也是讓故事能夠走得長久的方法。簡單來說，它是敘事技巧，也是小說基本功。
當然，我在這裡不是想要談如何敘事。我想談的是：
就算是勇者，也非無所不能。
就算是勇者也非無所不能。因此讓勇者知道自己「也有沒辦法做到的事情」後，勇者會在折磨與痛苦中慢慢接受自己的不足，心靈會逐漸成長，開始成為一個展開任何行動以前願意多思考一會的保守主義者，以免當年親眼目睹的地獄再次重現。
我很喜歡看到這樣的勇者出現，即便他的能力依舊是龍傲天，至少他會願意為了同伴或者保護的村子多思考一點，替他們預留後路。就算結局與未來的設想太過美好也無關緊要，至少勇者那份願意多想一些的心情，有傳達給讀者。
我以前有一些認識的朋友，他們很有勇氣與信心，總是懷抱著「為不公打抱不平」的正義之心，於是四處替人發聲；即便不是自己的責任，也喜歡一肩扛下來看作是它的義務，為它拚盡全力──這種人，如果今天給他們中了上一期27億的威力彩，大概會無私的把錢分成好幾個一百萬，然後發給許多窮人吧！但偏偏威力彩才沒那麼容易中獎，我簽好幾期了也都沒中過。不過，即使沒有那麼一大筆錢，他們為了不公不義付出的心力，我猜大概也跟一百萬台幣是同樣價值的。
也就是說，「把自己的身家都賭下去、只為了救一個與自己不相干的人」的覺悟都有了。
然而，若是今天真讓他賭下去了，後果是什麼呢？
大概，就是輪到他成為需要受幫助的人。而能夠幫助他的人，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結果到頭來，自己反倒成為拖垮親朋好友的傢伙。
就算是勇者也非無所不能。有些人，總是把自己當作無所不能的勇者，卻萬萬沒想過，自己不僅不像勇者一樣天賦異稟，打自出生便精通遠古魔法與高超的劍技；他們也沒有過人的智慧與悟性以及從苦難中成長的心智，又或者應該說，他們「沒有意願接受」自己是有缺陷、不足的──這樣的人，總是認為自己能力強大，覺得自己必然是正確的；卻渾然不知，堅信的信仰會令自身盲目。他們行事會變得貿然衝動、不顧後果，總是先咆哮著內心以正義包裹的憤怒，卻不知道他當下的行為將會是令傷害加深惡化的根源。
能力不足，不以能力所及的事情為優先，反而去提倡自己的能力無法觸及的領域；等到事件推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卻得仰賴他人來替你擦屁股。
所以我們永遠要認清自己的能力有限。
能力有限，指的就是你沒有財力，沒有背景，沒有知識，什麼都沒有；既然什麼都沒有，那麼，請正視你能力許可的範圍並好好發揮。在注視他人需求的同時，也應該正視自己也是有需有求的活人。只出得起一塊錢，就好好把剩下的錢留給自己。有一點利己主義沒什麼不好，每個人都應該適度給自己留點餘地。
不要老是想著自己很行，一定要什麼都懂，一定要在這些與你人生大半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的事情上出盡力氣──奉獻自己的人生才不是高尚的美德，只是在玩扮演正義使者的家家酒。你沒那個能耐，沒那麼厲害，不要自以為是。
你的能力有限，不如你想像中的萬能。不願意認清這點，到頭來永遠只會指責他人、要求別人，卻沒發現自己根本沒那資格跟人大小聲。
就算是勇者也非無所不能，所以請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就好。
八月成果總計
開頭廢聊： 這個八月，我結束了麵包專題的第二主題「維也納麵包與酥皮技法」。回過頭看了看這幾個月更新付出的心血與回饋狀況，寫這專題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累，也讓我深深思考如此付出是否值得──這個答案我可能要思考很久才能搞清楚。當然，如果你們有任何想法，也可以跟我說說看。
整體來說這是一段非常有趣的飲食歷史探究之旅。尤其當你發現各個國家的人都各執一詞，把相似的飲食文化都說是「自己的傳統特色」，這種意識的衝突更加凸顯當年頻繁流動的人文歷史就是如此錯綜複雜且十分有趣。
這個月的短篇小說《劣童遊戲》又更新到一個段落了。
趁這機會介紹一下這部作品：《劣童遊戲》是大概五月時開始醞釀，六月著手創作的中長篇奇幻小說。這部小說格局不如我以往的作品那麼廣大，是類似「鄉間傳說」性質的作品，當然舞台背景同樣是以我自己發想的創作世界觀為主。
上個月原本預期要在八月完結它，但事與願違，我真的沒想過這部原先規劃一萬字內解決的故事會延伸到將近三萬字的內容，而且這才到一半而已。《劣童遊戲》真的就像半年前寫「神之子與狼之女」時都是寫好玩、卻越寫越認真的奇幻小說。一年內完成兩篇中長篇幅的作品，大概是我在方格子目前為止最大的成就了。
這個月非創作類文章寫了三篇。一篇是「奇幻閒談」──順便趁此機會說一下，我最近對「奇幻寫作事」有很多想法，因此下個月你們可能會看到我常常更新奇幻寫作事，我接下來的內容會持續試圖以「理解奇幻」的角度來撰文，如果你喜歡或者對奇幻感興趣，歡迎購買「奇幻寫作事」。
至於另外兩篇，我就寫好玩的，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音樂餐」大概會是菜鳥談專題裡偶爾才會更一次的系列；「談寫作」一文，則是我依據自己去上文學課、讀寫作書的經驗，告訴你要怎麼做才能真正運用這些寫作知識的方法。
- 三十四、奇幻閒談─靈活的思考手段 公式賦予的是「已知的答案」，它是前人所堆積起來的結果。然而，這份結果並不是盡頭。公式的目的，是要讓你能站在有一定基礎的角度，試圖尋找從這角度所能見到的領域到底還存在著哪些可能性。你不需要從零開始，因為路，前人都幫你開拓好了。你的起跑位置更高、更遠，但你不應該滿足於公式，而是嘗試擴展、挖掘新的可行性。
- 談寫作：運用寫作課、寫作教學書知識的方法 我常看很多人在表達懷疑之後，就把論點定型在懷疑的階段，不僅沒去查證，也沒有意願做討論延伸與思辯。懷疑應當是「尋求解答的起點」，而通常解答是無必然性的，因此你得一直去懷疑、一直去思考，然後從每一次懷疑的過程發展出你真心認同的核心創作觀，並以此拓展──在這之後，繼續懷疑，繼續追求。直到你找到適合自己的寫作狀態為止。
- 音樂餐｜適合午後沉澱的Asian Kung-Fu Generation 《Rewrite》不像2000年間流行的臺灣流行樂，有不斷重複、容易記憶的歌詞與編曲節奏；相反的，當它結束第一次副歌的高潮後，立刻就以吉他進入到漫長的沉澱狀態。當你以為它又要跳起來時，音樂卻像是不按牌理出牌般，又遁跳到更深的宇宙海洋，讓人感覺輕飄飄──這些特色，在2016年釋出的版本不僅沒收斂，還變得更加明顯，然而歌聲卻遠比當年的青澀多了一點穩重與成熟。
給讀者的話：
好像從來沒開始過的老樣子：這個月也感謝一直以來追隨並常常按喜歡的各位忠實讀者了。我不太知道我有沒有潛在讀者（就是沒有登入會員、或者有會員但不習慣點喜歡的讀者），總之也感謝默默支持的讀者們。
之前看過有人說，他就是不想加會員，然後自怨自艾地說自己就是那種沒辦法也不願意付錢支持作者的免費仔；雖然這個人不是我的讀者，但我看了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是生氣，也不是沮喪。就是想笑而已。
完成一篇「好文章」說真的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誕生一篇兼具品質與美感、深意與意涵，並且文字排列舒適、語句井然有序的好文章，可能得耗費寫作者數天的心力，並且頻繁修改更正，檢查段落接續的邏輯是否合理，真正想傳達的意思是否有傳達到等等......等到正式發佈時，寫作者的工作還沒結束。他們可能要製作文字圖片然後發佈到各個社群，還要想一段有吸引效果的文案，以便讓讀者了解自己在寫什麼──寫作者為文章付出的心力，並不是只有把文章完成這麼簡單，額外的行銷手段也非常耗費心神。而我相信耗費如此大量時間與體力成本完成的文字，在方格子站上「大多是免費閱讀」。
其實每一位作者都很能體諒讀者的狀況。大家都知道不是每一位讀者都有時間常常關注自己，甚至付費小額支持、購買作品；儘管很多時候，付出的努力無法獲得實質的支持確實讓人心灰意冷，但多少還是明白自己也勉強不了什麼，只能繼續寫下一篇更好的文章。
作者們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對待讀者時也非常溫柔友善。他們不會苛責讀者為何不來，只會反省自己不夠好、需要更努力；在這種情況下，我不是很希望像上面那種「啊我就付不了錢、連喜歡都不想按啦」的話語出現在這些作者面前──要是這些話哪天真的被認真的作者們看見了，而且說出這些話的人正好又是他們的讀者，他們心裡多少還是會有點不太舒服，並且回頭意識到自己做了多少白工，想著「啊，原來我一直在服務這樣的讀者啊......」
沒有怨恨，也沒有特別想苛責誰。就是感到無奈。也許哪天他們就因為這理由不寫了也不奇怪。
永遠是老話一句：真的很喜歡一位作者與它的文字，還是想盡辦法回應一下。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哪天出了什麼事，莫名其妙消失了才開始懊悔一堆有的沒的──再怎麼後悔都是沒用的。即使他消失的理由完全與你無關，不過那份連著靈魂一起帶走的落寞與失望，你看不到，卻真的曾經存在過。
有些時候，創作者要求還真的不多。不是要你立刻灌滿文章所有讚，不是要你掏一大筆錢讓他每個月都能豐衣足食；不論曾經多麼傲慢或自大、或者卑微怯弱的創作者，他們到最後要的就只是「被肯定」而已。就這麼簡單。
第九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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