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路黑門

小時候我在上海市閘北區浙江北路小學唸書,母親也在這間學校工作。學校座落在蘇州河的北岸天潼路口浙江北路上,原來是一座獨立的古老大宅院。 據傳這是當年大清帝國中堂大人李鴻章為他三姨太而建的府邸。面向東方的花崗岩柱樑配上寬闊的黑漆大門特別氣派。 從大門走進校園,是一個很大的天井,理所當然地成為學校的操場。天井的四周是大大小小的樓房廂房耳房庫房,自然改造成後來的一間間教室。原來的大客廳則變成了室內禮堂,我們上體育課或休息在天井操場,逢大太陽或下雨,便可以迅速在禮堂躲避。 大宅院改建的學校,房間還真的不少。腳踏長長的木頭地板走廊,古老的木板發出「格吱格吱」響聲,似乎在疼痛地呻吟,也彷彿是向老天爺投訴後人對她的不敬和不恭。 可不是的,一座這麼好的古老建築名人宅邸,竟然變成了一所學校,每天要遭受成百上千的小學生的蹦蹦跳跳吵吵鬧鬧,古蹟有靈,心有不甘啊。 學校的南面是雄偉的浙江路橋,不知怎的這座鋼鐵大橋竟被稱之為「垃圾橋」。校址的北面是一片亂葬崗,滬語俗稱「喚人灘」,其實應該叫「喚魂灘」才對,舊時窮人死了,家人付不起喪葬費只好破蓆一裹拋之了事。拋棄之後心有不捨於心不忍,於是來到這裡暗暗哭魂喚名。然而無論如何,「喚人灘」之名比「亂葬崗」之稱更具「魂情味」。 我的小弟有一次從鄰近的幼稚園私自出走,想尋找母親工作的這間學校,誰知途中迷了路,被好心人送至派出所。警察叔叔問他媽媽在哪兒。才4至5歲的小弟只吐出五個字「江北路黑門」,後來警方就憑著「黑門」線索找到了。由此可見這所學校的黑大門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多麼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