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難當,常閒居遠山陋居。說是農作,也談不上農作,就隨意走走巡巡,大多時就放空,看天看地看山看雲。
十八年前有了遠山陋居,我們就虛心地遵行懶人農法,不澆水、不施化肥、不噴農藥,放任遠山的動植物自生自滅,回歸自然。只有草太長影響出入,落葉滿地車輪打滑時,才會除草及掃馬路。
陋居前那棵十幾年前種下的土肉桂,當年樹高只到腰部,如今已有兩三層樓高;它濃蔭密布,逼近陋居,不但影響採光,樹下也寸草不生。去年,冒險犯難地修剪,倒下的樹幹還差點打壞屋頂。
當年初到遠山,興致勃勃地想實現田園夢,一得閒暇就忙著翻土拔草抓蟲做堆肥,也種過各式蔬果花草。但蟲愛吃的我們吃不到,蟲不愛吃的又過產。
有些瓜果長得又快又好,一週沒上山,體型就從小黃瓜變大黃瓜,從匏仔變冬瓜。葉菜也是,尤其是A菜,又苦又耐放,有時一畦一起收成,得連續吃好幾天,送人也沒有人要。一年成熟一掛的香蕉,營養不良只有食指粗,但有幾百根,吃到叫不敢。
這樣的榮景,僅限於少數,大多數是令人扼腕的。例如番茄、苦瓜及玉米,幾乎一成型,就遭蟲吻或被進駐,套袋也不見成效;至於小白菜、高麗菜等十字花科的葉菜,如沒盯緊搶救,嫩芽冒出不久就屍骨無存。
高掛樹梢的在欉黃木瓜,眼尖的藍鵲總趁我們不注意時先啄個洞,秀氣地吃到只剩一層薄皮;就連春天雨後冒出的桂竹筍,也被松鼠或猴子搶先一親芳澤。
至於香草植物園的夢想,也越挫越敗失望而終。薰衣草、迷迭香、香蜂草,甚至於看似雜草的香茅或號稱丟在路邊也會活的薄荷,再怎麼細心照顧,大多度不了酷熱的盛夏及溼寒的隆冬,更競爭不了遠山的本土植物。至於心愛的嬌貴的玫瑰花們啊!再見不送,就當作切花吧!
自詡是生態池的小水塘,莎草及水生鳶尾因疏於整理過於擁擠,頻頻點頭彎腰;錢幣草則攻城掠地蔓生到草地,成為除不去的夢魘;遠赴田尾買來的那盆粉嫩的睡蓮,早就魂歸離恨天了。
所以,遠山該種什麼好呢?!對於閒居陋居的我而言,大樹和野草最好。別看它只是漫天蓋地深深淺淺的綠,在適當的時節,也會綻放美麗的花朵,散發迷人的香氣,展現高傲的姿態及容顏。
閒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人生不過就是如此,堅持是種美德,但美好卻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