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12|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一心等待種族滅絕是否弄錯了什麼09

      性格浪漫之人比如哈洛德,也許會在跑步時聯想風的視角,四周景色橫向拉長,向後流逝,確實很難不去想像那些彩條延展淡去的盡頭,和流星的關聯性,或者跑者本身才是流星,所以眼底不容停留任何風景,諸如此類,吟詩作對、風花雪月;我只想說:我們真的跑很快。
      多年不跑的原因除了避免嚇到人,更重要的是,一旦習慣速度和凌駕於風的控制感,再想停下腳步就困難得多。是,沉迷跑步很孩子氣,但誰在乎呢?我像一團流動的氣體,穿行於空無一人的走廊和各個房間,準確地說,是一團酒鬼氣體,我地毯式檢索房間的各個角落,試圖找到他們藏的兩箱紅酒。可真能藏,我始終沒看見一點木箱的蹤影。毫無斬獲令人越來越急躁,失去搬動家具、掀開布幔後復位的耐性(反正這些房間幾年內都不會有人逗留,我僅存的良知暫且可以入土為安)。
      碰地一聲我踢開下一扇房門,廳內有人活動過的痕跡:沙發抱枕些許壓痕,桌面有高腳杯的印記,杯子擱在窗台,往臥房的房門緊閉。
      獨佔好處,喝完酒又進房睡覺這種事,我相信梅芮迪絲和哈洛德絕對做得出來。他們從不管遊戲當下是什麼場合,輸贏才是第一順位──這對姊弟本來就以我行我素出名,否則我們不可能成為要好的朋友──而遊戲規則若是贏者全拿,他們就會占盡便宜直到莊家求饒為止。
      所幸我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東西,我僅僅考慮了三秒,就箭步上前撞開上鎖的房門。臥房裡,加大式雙人床上有一個棉被包裹的人形輪廓。
      我太了解他們了,大搖大擺的傢伙。
      「所以呢?酒已經被喝完了?拜託,沙漠遇難的旅人都沒那麼口渴,你肯定還留了幾瓶吧?」
      我大聲嚷嚷,走到床沿,一把掀開棉被。預備好的譏諷瞬間噎住了我。
      我預期看見裹在被子裡用吸管喝紅酒,凶狠的梅芮迪絲,或是睡得七葷八素,大夢初醒的哈洛德,兩種可能性,一樣凌亂的紅髮。第三種可能性是空曠皺褶的寢具,人去樓空的案後現場,我沒想過第四種,事實上也不該有第四種。
      不如說,現在發一場諾亞方舟式的洪水,機率都比拉扯棉被後看到這張臉的機率要大。
      棉被裡的人睜開困倦的眼睛,西裝襯衫正要睡皺,為了宴會梳得分線整齊的髮絲,此刻微微失序。琥珀彈珠似的瞳孔,白金色的腦袋。
      「噢……如果你是問威士忌,床底下可能還有……。」他說。
      我等不及他說完,就把棉被蓋上,決心悶死人那般,用全力壓緊棉被和他的口鼻。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那些殺不死你的,必使你強大。我殺不死的亦然。我去你媽的諾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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