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29|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啊,那該死的新聞自由

    從墨爾本回到台灣已經過去一年,前幾天當我趁著周末陰雨綿綿之時,打算重新整理行李箱,卻意外發現被我挾在狹縫的幾張澳洲報紙,立刻勾起許多回憶。
    這幾張報紙的出版時間在2019年10月21日,當時我還在墨爾本當地的一家報社擔任主編,早上8點我在市中心的電車站旁準備買咖啡,正好看到報亭前擺著這一份份奇特的報紙,各大報紙頭版標題內文,都被黑條遮蓋。
    正納悶著發生什麼事,報亭老頭跟我說: "今天是澳洲新聞最黑暗的一天!"
    原來澳洲警方在當月的五號,曾大規模出動人馬,搜查澳州廣播公司(ABC)位於雪梨的總部,這無疑是對澳洲,甚至全世界新聞自由的一大污點。而驅使澳州警方的原因,竟是一則2017年的報道,一份名為的阿富汗檔案的報道中,揭露澳洲特種部隊在阿富汗的不法殺人等行為,內容涉嫌洩漏當局機密。
    更誇張的是,澳州在突襲ABC總部的前一天,曾突襲另一名ABC記者阿妮卡的住家,該記者未參與阿富汗檔案,只因為寫了一篇澳洲允許政府進行間諜活動的秘密計劃的抨擊報道,就被當局盯上。到現在,澳洲許多相關的爆料記者、律師、知情者,都遭到嚴格的制裁,甚至被判長達161年的監禁。
    這對於當年從事新聞業滿第七年的我來說,無疑是極為震撼的消息。
    在讀書時,我曾相信新聞自由,賦予記者採訪、編輯及報導的權利及自由,能夠讓媒體報導真相、監察政府、揭露社會不公。但當我正式成為台灣的新聞記者後,我只希冀能自由的寫新聞,社會不公成了八卦閒聊,監察政府成了政治背書,報導真相成了有價商品。
    我深知現代民主國家與當地新聞產業的政治結合甚至利益糾葛,因為在台灣從事新聞記者的兩年,該看的都看過了,該做的也一樣沒有少做過。要說台灣現在的新聞性,我說那是一片黑污,但我的全身上下也沒少沾過這灘泥。
    我曾跟一位在澳洲當地媒體工作的華人朋友深聊過,他說在他們雪梨的辦公室發出的中文報道永遠會有一位女士盯著看,這位女士在他們辦公室有一個位子,但她不屬於那家新聞公司,而是來自某機構,目的就是看他們寫的中文文章有沒有政治正確。
    "在台灣唯一會管我寫東西的,就只有該死的長官,而他最在意我的新聞畫面上的受訪者上不上鏡頭。"
    我倆在電話上笑了出來,苦笑。
    但真要說最諷刺的,澳洲政府曾在2018年時將反間諜法草案中受爭議的部分去除,為的就是確保新聞工作者和舉報人,在接觸到國家機密、參與合理報道的情況下,免受牢獄之災。無疑是說著要保護新聞自由的同時,自己也破壞了這份自由,並沾沾自喜。
    最後能說什麼呢? 就只能敬一杯吧,給那該死的新聞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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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澳洲逃回來的厭世新聞工作者與媒體人。 咖啡重度成癮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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