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歲月之十二「馬賽魚湯」

先前那一對友善的英國情侶檔已經離開了，我們在濱海薩納里(Sanary sur Mer)鎮郊進行打工換宿的莊園頓時風雲變色，與這位女主人的生活也漸漸變了調。這位法國女律師─我們的女主人Christèle失去了這對情侶檔之後，生活態度不如往常積極，給我們的工作也安排得鬆散起來，好像我和男友不好被她使喚、身上也沒什麼能被她利用的技能似的。她的這種態度，對我們來說是不公平的。

在農莊裡，我和男友的工作不但越來越少，她也越來越不想在冰箱為我們補充食材。時常，我們在短暫的打掃工作後，只能料理深藏在廚房高櫃的一盒盒義大利麵，搭配上有效期限標示不明的番茄醬。我們終就是忍無可忍的，於是，我們下定決心告訴她：「幾天後，我們要離開....」。她蹙額顰眉地答應了，就此，兩周的打工換宿歷程畫下了句點。我們只有鬆一口氣，不想顧慮她內心的想法。

身為建築迷的我，規劃了這一趟馬賽大部分的行程，而男友則是負責尋找馬賽稀奇古怪的亮點與地中海的經典美食。馬賽主教座堂(Cathédrale La Major)的挑高設計與神聖效果的確震懾了我們兩顆初來乍到的東方靈魂；歐洲和地中海文明博物館(Mucem - Musée des civilisations de l'Europe et de la Méditerranée)的建材突破與前衛造型，讓我有生之年終於能理解何謂「歐洲大陸的設計實力」；諾曼的大傘(L'Ombrière de Norman Foster)如此的大型公共建築，在燠熱難耐的正午時分給了我們一處能遮蔽豔陽的空間；柯比意(Le Corbusier)的馬賽公寓(Unité d'Habitation)所締造的現代集合住宅原型，的確預言了戰後半個世紀人類居住的整體模樣。這一天，我喜歡為男友導覽這些建築景點，我們會隨時穿行於明亮與幽暗的巷弄之間，我們會隨時注意一下自己身邊的財物。

只記得在遊歷期間，男友不斷在我耳邊強調「馬賽魚湯」是所有旅人不容錯過的地中海料理。當時，我很是開心地想與男友找出一家有馬賽魚湯的餐廳，作為我們馬賽建築之旅的味蕾體驗。「太貴了吧」我執袂勸阻：「吃這一鍋馬賽魚湯，我們都能吃好幾盤扇貝了....或是抵掉日後三頓午餐了...省一下錢吧！」，「那你到底要吃甚麼？就跟你說要吃到這一道才不算白來，你現在該不會又要吃其他沒有特色的路邊午餐吧？我們並不是能常來馬賽耶！」男友眼神瞋恚。最後，我們在街上大吵一架，接著互相妥協，僅落腳於一間名為Paulette - Restaurant Vieux Port的餐廳，大啖兩大鍋的淡菜，試圖抑制自己不再去想馬賽魚湯。

兩大鍋的淡菜作為馬賽一日遊的午餐，是過得去的，但我似乎給男友造成了一種「終生遺憾」，一邊嗑著淡菜的我，一邊在揣度著、反省著。

終於要離開Christèle的莊園了，而我們的下一步又會在哪？想來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