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飢餓遊戲》是一部典型的反烏托邦式電影,「它」描述一個採取有著高壓統治的國家,因過去政體中其中一個行政區(13特區)的暴動,使得國家面臨分裂的危機。因此為了杜絕此類情況的發生,往後的每一年各行政區都必須奉獻一男一女作為貢品,這些「貢品」將於一指定舞台進行競爭廝殺直至剩下一名倖存者為止。這部「大逃殺」劇情的電影在當年度取得很高的評價,也使得「反烏托邦」式電影的作品重新獲得一波重視,像後來的《分歧者》、《移動迷宮》等作品也皆在那一時期被改編成電影。
但這些被認定為是「反烏托邦」的電影,其中的「反烏托邦」究竟是在反對什麼?那為什麼要反「烏托邦」?「烏托邦」難道是一個不好的東西,所以一但有了「烏托邦」出現,我們就要「反對」它嗎?
烏托邦,源自於十六世紀托馬斯‧摩爾的同名著作《烏托邦》。本書提及一個在大西洋的小島,該島上的國家「烏托邦」擁有完美的社會、政治和法制體系,是一個完美的理想共和國(附註1)。如果說「反烏托邦」是作為「烏托邦」的反義詞或是對立面的話,那不就是指說要反對有「烏托邦」這樣的理想國度存在,也就是如果真有一個完美的社會、政治和法制體系的國家,那基本上我們要反對這樣的國家,不是嗎?
這聽起來非常的奇怪,如果真有這麼完美的國家存在,人民雀躍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反對它呢?更何況《飢餓遊戲》裡面所描述的國家政體根本就不完美,這種「不完美」的國家人民當然會反對,又何須套上「反烏托邦」這個詞呢?我們可以進一步的分析思考什麼是「反烏托邦」這個詞真正的意涵:
- 反烏托邦就是反對「烏托邦」這種被描述為完美理想的共和國在現實存在,它只是一個幻想、一個虛構的體制,現實根本無法達到。
- 反烏托邦並非是指反對「烏托邦」這樣的理解,而是指有跟「烏托邦」體制相反的國家存在,如果「烏托邦」是被描述成一個完美的社會、政治和法制體系的國家,那麼「反烏托邦」就是一個與理想社會相反,不得人心、令人恐懼的一種極端社會體制的存在。
看起來第二點的描述比較符合我們一般對於「反烏托邦」的理解,但其實與第一點也頗有關聯,因為如果只是單純對於一個極端惡劣的社會、政治、法制體系的國家描述的話,根本上與「烏托邦」不會有太大的關係,而「烏托邦」一詞反而會讓我們聯想到該體制在其「表面上」會塑造出如「烏托邦」式的完美國家。
就像是《駭客任務》中,母體世界圈養人類的手法一樣,美其名是保護、延續人類這個種族不被滅絕,但換來的卻是喪失自由被困在虛擬世界苟活的「電池」。甚至在《駭客任務》中,史密斯特工在闡述母體初次對人類社會的體制模擬時,特意將其虛擬成「烏托邦」的世界,但結果第一批試驗的人類卻因此產生滅絕。所以史密斯認為人類只能透過痛苦與苦難來面對真實,無法適應「完美世界」,只能靠電腦虛擬不完美的世界,以確保人類的生存(真是諷刺)。
又或者像是《重裝任務》所描述的世界一樣,這個世界之所以會發生戰爭就是為人們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感所導致,人的悲傷、憤怒等情緒將會引起紛爭甚至是殺戮,因此只要抑制自己的情感因素,利用藥物控制身體的方式,使得國家呈現一片祥和、沒有戰亂。取而代之的就是所有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機械式的生活。這些「反烏托邦」的描述,不正是《飢餓遊戲》中那個高壓統治、利用恐懼殘害人民,但表面卻維持著國家和平的極端體制嗎?美其名利用年度盛會的「飢餓遊戲(大逃殺)」凝聚各特區為國家的向心力,但實際上是透過該表演實施恐怖主義讓人民心生畏懼。
這或許才是「反烏托邦」想要真正去表達的想法,一旦我們忽略現實生活中一些真正讓人們感到幸福的制度,只一昧地追求「體制」上的完美的同時,就很可能出現像這些電影中所提到的「反烏托邦」社會。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虛假的和平可以帶來更多福祉的話?我們真的要拒絕這樣的和平嗎?還是會為了得到「真相」而進行反抗?或者更詳細一點的來說,我們的社會制度真的可以朝向「烏托邦」的完美世界前進嗎?如果不能,是否生活在一個可以確保大多數人能和平共存的假面社會,難道不好嗎?
附註1. 希臘文在烏托邦的原意上有「好地方」與「沒有的地方」的模糊點,再加上托馬斯‧摩爾當處的時代其實反映了對於書中世界的嚮往,所以也有不少人認為烏托邦只是他對於所處時代的不滿意,而產生的寄託,實際上烏托邦就是暗示「沒有地方會是完美的地方」此事,更何況《烏托邦》小說本就在諷刺這個「烏托邦」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