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吉他在哭,
當我再次與它相遇的時候。
曾經,它是一個原住民男孩的最愛。
我聽過它在夜裡高歌一曲過,
那時我就住男孩樓下。
男孩多麼愛它,
從琴頸上被指頭磨出一個個洞就可以看出來。
男孩帶著它從花蓮離鄉背景,
從年少到而立,從幼嫩到世故。
流浪一個又一個地方,
彈過一首又一首的歌,
幾百千萬遍的1645。
從浪漫到頹廢,從懵懂到糜爛,
從良善到斜傾,從人間墜落地獄。
是的,男孩後來再也沒有回來彈奏它。
男孩被發現的時候,身無分文倒在路邊。
沒有人來看他,沒有人關心他,
他就躺在病床上一個禮拜,默默地走了。
護理師說,
他從來都不講話,只有望著窗外流淚。
直到昏迷前,他都沒開口說話。
唯一能聯絡的電話地址,
只有行李裡的租約。
多年後,因故拜訪房東才聽到這個故事。
房東先生覺得穢氣,
不但討不回積欠房租,還墊了醫藥費。
我回到舊租屋處,打開滿是灰塵的配電室。
它和男孩剩下的遺物行李堆在角落。
這把吉他在哭,
當我再次與它相遇的時候。
我幾乎不用走近,我就聽見它在悲號。
「為什麼你把我丟在這裡?主人。」
捨不得,我就把它帶回放在身邊。
如今,我帶著它流浪。
遇到另一個男生,有著一樣浪漫的氣息,
也在異鄉努力謀生,也會彈著吉他歌唱。
我把它送給他,希望吉他代替我陪伴他。
並告訴他,自從吉他在我身旁的那天起。
我就努力讓我身邊認識的人,
沒有人會只能望著窗外天空,孤單沈默的死去。
雖然我如此軟弱無能,
但我不想再聽見吉他;
或者任何一個迷失男孩的悲鳴。
在這看似無窮無盡的黑夜,
我來為你們彈一首安魂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