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7/04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九命怪貓。 論:一個精神病患者的煉成 之十六

我要說的是我跟貓貓們的奇怪緣分。
從小,我的生活都是跟狗狗打交道,貓咪什麼的,真的連摸都沒摸過,所以我從來都不知道貓咪的身體是那麼的柔軟。
據說貓貓是液體,可以把自己容納進任何形狀的容器裡。
人生當中遇到的第一隻貓,是在15歲的時候。我半工半讀,晚上課、白天打工賺學費。
那天,剛好在我打工的加油站不遠處,親眼目睹了被一輛疾駛而過的發財車碾過去的貓。而當時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有近視加散光,那天上班又忘記戴眼鏡,我只遠遠地看到一隻橘橘的動物,在地上,頭停在原地,身體則以頭為中心,瘋狂地打著轉。我想說這貓貓玩得很high啊。
當時並沒有把「發財車」跟貓咪聯想在一起,直到我的同事們,尤其是女生,(分別是25歲跟30幾歲)在大叫「矮額~好噁心!!」
我心想怎麼了,才從她們口中知道,貓貓當時不是因為在high才以頭為中心原地身體大幅度打轉,而是因為牠太痛了。
對於一個生命就在妳們的眼前逝去,但是妳們卻是嫌棄的說噁心,這讓我非常的憤慨。
我回頭瞪了她們一眼,然後默默走到貓咪身旁,才清楚看見,牠是頭被碾過去了,一顆眼珠子爆噴出來在旁邊,整個頭顱都已經變形了,但身體還是完好的。
這是我人生當中第一次為貓做些什麼,也是生平最接近貓咪的一次。
我搞清楚狀況以後,就轉回頭跑到掃帚間,把畚斗拿出來,我不敢摸牠。因為我沒摸過貓呀。但是我就是不希望牠就這樣一直曝屍在陽光下,再繼續任後頭迎面來的車輛繼續碾過牠的身體。
在試圖把牠「鏟」起來的時候,才發現牠好重、好大隻,我根本鏟不起來。
於是我又回頭跑去找了一個紙箱子,另一個男同事(19歲)好像有走過來幫了一些忙,後來我們把牠裝進紙箱裡面,放在我機車的腳踏墊上,然後繼續回去上班。
其實整個過程我都在發抖顫個不停。
等到我下班時好像是下午四點了吧。
我已經恢復了平靜。
沒有任何打開箱子看看牠的念頭,我只是一心一意的在腦子裡面尋找可以埋葬牠的地方。
最後我把車騎到了一座山上,山的最裡面是一大排古代日式的建築,即使已經有年代了,但還是保養的非常好,蓋得非常漂亮,那是我一直在內心嚮往要住的房子的模樣。
我到處來回晃,想找個合適的落腳處。
直到我看見一片紅色的土,對於土,我有些概念,像是阿公有一年想種紅土花生,於是他買來的紅土,就像我面前的一樣-------我知道這是某人自有的土地,因為它跟旁邊土的顏色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事隔多年再回想起來,感覺好像發生了一件奇蹟的事,只是我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
這塊紅土地就在我騎車經過的路上,路邊。
但是以道路情況來說,多出來的這塊地好像有點怪怪的,我說不上來,那時候就是一心一意地想幫死掉的阿橘的身體找一個最後的安身之所。
我轉眼看見了這片鬆軟紅土地的主人,原來他是在這裡打算要做園藝的,有間一層樓的平房就搭建在這塊地的左斜後方,所以我先看見地,才看見房子。
我將車在安全的地方停下,然後走到那間房子的主人可能會在的位置。
那是一個年約40多歲的中年人,皮膚黝黑,身高大約一百七十多公分,穿著白色汗衫,長相我想不起來了。
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用我習慣性的禮貌對他點了一個頭,邊說「老闆叔叔你好。我想跟你借工具,鏟子或是鋤頭都可以。因為我想埋一隻貓。不知道旁邊的土地可能讓我埋嗎?」
後來的細節我不記得,他說了什麼我也想不起來了。
我能回想起的細節就是他完全沒有反感的拿著鋤頭,在我一直說「不要啦,讓我來吧,這樣對你很不好意思⋯」之間,一直會沒事、沒事,這個我來就好。
在一來一往的轉眼間,他就挖了一個坑。
然後他還很小心很有禮貌的尊重我的意願,問我:「妹妹,妳這個箱子有點大,我們把牠直接(算裸葬)埋起來好不好?」他試圖告訴我,其實連箱子都一起埋起來是沒什麼意義的。
我那個時候早就已經滿懷感激了,因為我遇到了好心的人,並且他竟然還有挖洞的工具跟埋阿橘的土地!
我怎麼能說不好?
這一切就好像冥冥中已經被安排好了的,就是我最喜歡掛在口中的:「天時、地利、人和」。
到最後他把已經僵硬的阿橘放進挖好的坑裡面,並且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但他就是有,他放了一疊冥紙跟一束黑色拜拜用的香,放在阿橘身上,然後對牠說「一切苦難都已經過去了,沒事了,你不會再痛苦了⋯⋯」(這也是我後來做類似的事情時會一直引用的說詞跟立場。)
我沒有哭,也沒有任何想哭的情緒,只覺得完成這件事很好。
我對當時的「老闆叔叔」深深鞠了一個躬,感激萬分,後來就回家、準備晚餐給下班的母跟兩個妹妹吃、然後就去上學了。
一直到十一年以後,我終於有機會跟一隻真真正正的,活跳跳的貓咪相處了,牠是一隻虎斑貓,男生。從背後看,牠坐下來的狀態很像一顆身上有長條圖案的毛西瓜。我把牠帶回家,取名Bank。
這是我人生當中第一隻活生生的寵物貓,並且我打算就這樣一直跟牠一起生活下去。
直到每天晚上我跟牠睡在一個房間(我喜歡抱著我喜歡的人、動物或東西睡覺,會產生一種幸福感。),睡在一起,我開始慢慢出現過敏反應。
一開始是鼻涕、噴嚏不斷,然後身體開始常常冒出疹子,但我沒有想太多,該上班的時候上班,回家就跟Bank玩,到最後,我已經嚴重到沒辦法順暢呼吸,還記得當時的我騎著車、到家附近的一間小診所就醫。
當時我已經痛苦不已,連那個醫生對我正在做什麼事,我都已經痛苦到不管了、連防備的心都完全沒有了。
他看著呼吸困難、哮喘不斷的我,把原本在旁邊的護理師支開,然後他說要幫我做檢查,把我的胸罩解開來,那時候,我沒有疑慮為什麼做檢查你沒拿聽診器出來、卻解開我的內衣,一隻手放在我已經沒有內衣的胸前來回,一隻手放在我的背後摩挲。
他正上下撫摸著我。
他說是在替我做檢查。
我沒有哮喘的任何相關知識,我的身邊也沒有人有這個疾病,在那個資訊不像現在發達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他這些動作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直到我喘著連話都說不能好好說全,一字字慢慢帶著咻咻聲對他說:「醫、生,所、以我⋯⋯我到、底、怎麼、了、了⋯?」
我為什麼會這樣?
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一直到我出聲、開始出現疑慮,他的動作才肯停止,因為那個時候我很可能就算想起來自己已經被趁人之危、要發出反抗,他才默默的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一支氣管擴張劑叫我含著,(就是電視、電影裡面總會看見有孩子或大人隨身攜帶在身上的那種)教我當他按下噴藥按鈕就用力吸氣,連續試了五、六次,我才抓到使用的正確方式。
按、噴藥的那刻深呼吸,再按、噴藥的那刻深呼吸⋯。
我感覺到剛剛那些症狀很快的在短短五分鐘之內消停了。
我不再在每次呼吸的時候呼吸道發出咻咻聲。(所以你們很清楚他之前在幹嘛了。)
但是他沒有開那個擴張劑給我,只是給我幾天份抗過敏的藥,叫我要記得回診。
(後來不知道多久後,可能一兩年、三五年,路過才發現,診所早就不見了,收了。)
在更後來,我總共送進了四次急診。
其中一次發作,我雙手按在大化妝鏡前,(那時候我還是沒有拿到氣管擴張劑。)我喘著,母還在旁邊罵我:「妳就是不肯聽我的話跟我一起信c food,所以妳現在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哇⋯⋯勒⋯⋯塞⋯⋯拎⋯⋯⋯⋯
又在c food。
我氣到了,哪怕身體已經不適到我看見鏡子中的自己,臉已經變成黑紫色、眼珠白色的地方佈滿了血絲,看起來比鬼還恐怖。
老娘還是決定了。
我、不、去、醫、院、了!
我離開鏡子轉身在原地坐下,呼喚來了Band,溫柔地撫摸著牠毛茸茸的身體,用醬紫色的臉(缺氧狀態)跟血腥的雙眼看著那個罵我不聽她C food的話,所以目前是在遭受懲罰的狀態的台灣版嘉莉媽。
用充滿恨意的眼神。
「我不會信。我現在鄭重告訴妳,我就是不跟妳一起。(信仰)妳根本走火入魔了。」我說。「妳叫妳C food把我弄死啊。」我的手依然撫摸著Bank,彷彿身體的狀態跟我現在無關,即便是我超級痛苦。
C food?
C拎老師啦幹!!
有沒有,我說我自己是麻瓜嘉莉真的不是在譁眾取寵。
她就完全是台灣版的嘉莉媽啊!
說自己是「麻瓜」其實是一種對自己的期待落空後,一種重重的失望跟遺憾。
遺憾自己不能用自己想要的方式來為自己做更多。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魔法,就算是歸在666麾下我也欣然接受。
麻瓜嘉莉對我的定義,等同於人生當中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多啦A夢的沒用大雄。
在知道有「魔女嘉莉」以前,我都叫自己「沒有多啦A夢的大雄」。
後來的後來的再後來,我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知道在我全身穿著白色洋裝披頭散髮的爬下樓梯去敲父的門請他送我去醫院。
早在這一幕發生之前我曾做了一模一樣的預知夢。只是現實生活中沒有那個白衣服的女鬼、我也沒有跟女鬼進行氣勢的比拼結果我還輸了。
她贏的方式是她成功的讓我害怕了。
不然從小在夢境裡面的自己大多都是在吊打鬼物,取得主控權。
(順便說下,以我過往豐富的經驗(在夢中啦。)兇悍而氣勢雄壯的吼罵他們三字經是能有效把他們暫時吓退的,朋友們。但是吼完了還是要維持氣勢雄壯的落跑喔。)
最後的最後我就看見聽見我父跟醫生在我面前討論我的驗血報告跟病況。
「你知道你女兒有地中海貧血症嗎?」醫生問。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她的紅血球是鐮刀型的,而紅血球是負責在身體裡面運送氧氣的工作。假設別人的紅血球每顆、每次運送氧氣的量是100公斤,那你女兒的可能只能運送60-80公斤,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你們家完全沒有家族史?」
「沒有。我跟她媽媽那邊完全都沒有。那這會怎麼樣?」
「如果是小時候她很可能轉化成白血病。但是她已經成人了,所以生死那關已經過了,她現在不會因為這樣有什麼事,只是需要多吃補血的食物。」
說到這個。
我想起小學二年級到三年級的時候,我常常動不動都在流鼻血。有時候它想來就來,可能我正在講話,可能我正埋頭在寫功課,可能我在畫圖⋯鼻血總是來的太突然,根本來不及接,常常放學回家以後我身上、課本上、作業上都是沾著血漬的。
既然它會這麼突然的來,那我來玩玩看好了。
我想到了一個有趣的實驗遊戲(真是什麼都能拿來玩),剛好那時候鼻血正在湧出,我捏住鼻樑習以為常的走進浴室,就好像我只是去刷牙一樣;浴室裡面有一個小小的塑膠盆,大約就是一個碗公的大小,我低下頭,想知道自己流出來的血能不能把這個盆裝滿(做豬血糕嗎?)。
結果不要說裝滿了,應該大約流了十幾cc的量它就停了。(我還嫌棄的「嘖」了一下,想說真遜,就這樣?)
我在想,如果我早一點讓她們知道我有這個可能在小時候就會掛掉的病,她們會不會、「他」會不會願意對我好一點?
長大以後我還是會偶爾遇到被路殺的貓貓(狗狗則沒有過),我一樣,什麼都沒帶,包裹起牠們的通常都是我身上脫下來的外套,或是我機車裡一定要常備的雨衣。
我在想,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擁有了貓貓九條命的加乘,撿一隻獲得8條命,結果因為數量一直加乘然後就走不了了。(翻白眼)
那我不是為了那種事救的啊。
人沒事幹嘛要自殺?白癡喔?
反正我最後想表達的是,我以為,當初我撿的第一隻大橘,會讓自己跟貓貓的因緣變親密之類的,結果不是。(嘆)
結果我遇到貓(到現在還是)會引發氣喘。
很多事情,不是像看電影看戲劇一樣會給你答案。甚至很多東西你根本都不知道它發生的意義會是什麼、起承轉合在哪裡。
我養狗狗,我養鸚鵡。
可是我心裡面想要的是老鷹跟老虎。
貓頭鷹也是可以。
(悄聲說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偷吃劈腿的渣女⋯⋯⋯)
按照劇情走向來講,不是應該在那之後我成為了「吸貓體質」,只要貓咪看見我就會不自主的湊過來磨蹭我之類的嗎?
沒有。
我甚至不能跟活貓有過多的接觸,不然以上事件它會一直發生,直到有天我身邊找不到藥,人在深山老林裡,沒辦法送急診,那不用說,我最後直接BBQ了。
這樣的劇情走向一點都不酷。
不讓我當貓女,至少讓我可以吸貓嘛⋯⋯。(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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