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期間,遇上沉悶課堂,書檯上教科書下必然是小說,金庸、梁羽生、古龍與倪匡。第一本讀的倪匡作品,不是《衛斯理》系列,是《女黑俠木蘭花•巧奪死光錶》,長兄書櫃的收藏。讀畢問兄長,「木蘭花讀哪間大學?很厲害,文武雙全,識多國語言。」得到回覆是,「講故不駁故,自己想像。」自此明白「不駁故」是對作者的尊重,不喜可不看。
讀盡倪匡作品嗎?當然沒可能。以『維基』所列,40%也不到。倪匡是寫中文字最多的華人(他的年代是寫字不是打編碼),小說、劇本與專欄,過千計,1950s開始至2005年封筆,半過世紀創作生涯,作品之多,前無古人,相信亦會後無來者。曾當面跟他耍賴,「以量計,你根本不是地球人,你絕對是外星人。」換來是他哈哈大笑。
倪匡跟老友古龍的小說,有共同特色,開局精彩絕倫,支節繁多,卻經常爛尾收場,不斷被批評「虎頭蛇尾」,看的人會罵著掩卷,卻照樣期待他倆的下部作品,成癮般沒完沒了。曾經問出資買書回家的長兄,「明知故事多數會爛尾,為何仍繼續買?」答案是,「看小說,過程重要過結局,難聽是爛尾,查實是留白。」因此,自己明白了「喜歡是沒道理可言的。」
與其說喜歡倪匡寫的故事,更欣賞故事裡經常透過主人翁的言行,反映作者對當權者的看法。
《追龍》
不必摧毀這個大城市的建築物,不必殺害這個大城市中的任何一個居民...只要令這個大城市原來的優點消失,就可以令這個大城市毀滅、死亡。
僅僅只是幾個人狂悖無知的決定,就可以令得一個大城市徹底被毀,它可以仍然存在地圖上,但只是一具軀殼,不再是有生命的一座城市。
他們沾沾自喜,以為自己高出於一切人之上,實際上,他們只是一種不可測的力量的奴隸...每一個普通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事實,在他們看來,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倪匡對香港的神預言,能在他有生之年得以引證,令自己心悅誠服。80年代「中英談判」,從來是個幌子;「一國兩制」,自始已是個騙局;信的人,只是自欺欺人。正如倪匡澄清他沒有說過的話,「妓女比共產黨可信。」「以妓女跟共產黨比,是對妓女的侮辱。」
《闖禍》
在強權勢力之前,滿地亂爬,搖尾乞憐的,自己不敢反抗,也叫人家同樣作奴隸的,千方百計,也想躋身於強權勢力的,什麼醜態,都有人做!
天生奴性的人太多了,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半個世紀,居然還可以維持下去,那些屈服在強權勢力前,醜態百出的人,真比蟑螂還叫人噁心!
有的民族,由於歷史上奴性的包袱壓得他們的腰都軟了,所以敢於反抗的人比較少,甚至很多人認為關在籠子裡,吃得飽就足夠了。
一旦等到反抗者的數目增加的時候,表面上看來再強的強權勢力,也一定倒下來,成為反抗者腳下的糞土。
柏楊直寫《醜陋的中國人》,倪匡透過筆下人物對中國人(尤其香港人與海外部分華人)骨子裡的劣根性,寫得更入型入格,壓根兒就是DNA出了問題。不過,中共統治下的人民,真會有反抗的一日嗎?倪匡在地球無法看到了,希望終有一天,倪匡在外星能看到。
《移魂怪物》
人類思想上的暴戾反映在行為上,就是以暴力掠奪他人的種種權益(包括生命)。其中最登峰造極的當然是藉著什麼主義、什麼理想等等名堂建立起來的極權統治。
哈哈!本人極端厭惡「主義」一詞,有機會源自倪匡。近年,多了個「有中國特色的...」,對這個詞彙,更深惡痛絕。
《賣命》
雖然有太多人在強權統治面前自動下跪,可是也有更多的人,有自尊和人格!
我認為只要敢反抗,人就一定是自己的主人──只有那些不敢反抗,屈服在強權勢力下的人,才會自動把自己變成奴隸!
最痛苦是,為錢不敢反抗的人,有增無減,不只是華人,還有西方這群虛偽的「左膠」。中共政權近年能左右世界各地政局,是當地人貪婪的惡報。
《暗號之二》
在長時間的拖延之中,強權力量可以加緊進行分化、蒙蔽的政策,同時也加緊鎮壓,在表面上來看,反抗的力量變得軟弱。
強權的發展,雖然必然是滅亡,但若是沒有一定的反對力量,所統治的全是順民或奴隸,那滅亡的時間,也就會大大推遲。
除了外星人,有誰能作百分百準確的預測。倪匡的神預言,叫自己哭笑不得。
首次敬佩倪匡,不是他的小說成就,是1976年1月8日周恩來總理逝世後,倪匡以筆名「沙翁」為香港『明報』寫專欄『皮靴集』,在鋪天蓋地歌功頌德的浪潮裡,沙翁力排眾議,痛斥周恩來的無德無行(最後被證實),倪匡的清明腦袋,令人五體投地。
我是個理科生,但知道一個國家的人禍,死了幾千萬人,怎會是皇帝一個人的錯,這是自己初中讀『中國歷史』學到的常識。只要提到『中國歷史』,今天已變成「外星文」。地球很危險,倪匡能回外星,是他為地球修來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