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篇〈蛙〉到第十四篇〈雨豆樹〉,賴香吟用了30年的時間,建造這座文學的島;同時,從這島嶼上因爭吵而消失的男子也叫做島。
1987年至2017年,台灣從解除戒嚴時期邁入科技社會。閱讀這本書的時候,也跟著回憶書中提及的年代。
1987年,政府宣布戒嚴結束,整個社會一時間變得更開放。書裡的青春從喪禮開始,當時的高中生還拼命擠進大學窄門,深信「上大學就自由了」(頁64)。而我還在牙牙學語的階段。
1989年,記憶裡不太安穩的一年,長大才知道原來當年電視裡的坦克是如此駭人,當時的台灣中學生仍舊熟讀中國鐵路與省分。〈野地一九八九〉也動蕩著,學生與社會運動接踵而至,人的內心躁動,侯孝賢的經典電影《悲情城市》也在當年上映。
1991年,故事從一年前的三月開始,那個時候中正紀念堂聚集大批學生,進行一場「野百合學運」。但主角的生命似乎停滯在大學畢業的時刻,沒有考上研究所,回家鄉無所事事,直到進入金融產業,那個年代台灣仍在起飛。
1994至1996年,大概是台灣經歷過最混亂的幾年吧。不過,隨著故事主角的人生不斷變化,他們談論的話題從學生運動、職場、轉變到結婚生子,政治淪為吵架的話題。現實中的狀況是:「戰爭的陰影,徘徊在海島台灣的上空。」(頁157)「台海危機」大概是這幾年最流行的詞彙,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一九九五閏八月》這部電影,裡面詳細刻劃中國侵略台灣的策略與行動,引起眾聲喧嘩。
往後的故事,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台灣選舉氣氛依舊熱烈,一直到丈夫「島」消失之後,妻子回到故鄉台南:熱蘭遮、安平古堡、雨豆樹這些熟悉的名詞印在書上。一邊向前重修過往的台南記憶、一邊書寫對父親的追憶(recherche)。
30年的時間過去,從青春校園到中年危機,生命持續變化。有時候我們會像第一個短篇裡的青蛙,守在安逸的水管;有時卻又經歷混亂的時刻;回想曾踏過的歲月,如同賴香吟的〈後記〉所述,這段時期也許是「世代逆稅掙扎的過程……載浮載沉流向中年。」(頁302)但無論如何,希望都像藏在雨豆樹蔭背後發亮的星,永遠都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