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撞 (5) 小說

重回校園的傑夫，生活變得更為忙碌。 他已經有好幾個週六下午，沒到沈鈺家做晚飯了。

那天下午，沈鈺臨時起意，買了一些兩人愛吃的起司，準備送到傑夫家，並請他吃晚飯。遠遠的，他看到傑夫摟著一個長髮的美國女孩，往他的公寓方向走來。沈鈺躲進路邊的店家，她看清楚，這個女孩不是Jessica。

Jessica 曾邀沈鈺喝過一次咖啡。她告訴沈鈺，傑夫對她沒有愛情。他們在一起，純粹是生理上的需求。Jessica 後來在費城找到了工作，就搬離了大蘋果。

傑夫對於自己艷聞不間斷，有一個辯詞，他說，

「男人對金髮美女的誘惑，是很難抗拒的。但這只是滿足自己的征服感，尋求身體的解脫，和愛情是沒關係的。」

他也曾對沈鈺發誓，他會努力對她忠誠。

沈鈺常想，傑夫的能言善道，讓她放棄了人生的另一個可能。可當她滿懷期望，來到紐約。他卻連起碼的忠誠，都無法做到。她天真地認為，想要為對方忠誠，應是自發，情不自禁，不需要努力的。

做離開的決定，其實就是一瞬間的事。五年的糾纏，就在那一刻確定結束了。她提辭呈，退房租，買機票，一個月後，她已回到台北老家。

回台灣後，沈鈺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她為自己築了一個防護罩，拒絕男人靠近。她要保護自己，不讓任何人再傷害自己。

有時候，她也會想起傑夫，和他對自己的好。但隨即，她會提醒自己，大學時，傑夫就花名在外，她那時就知道，不能和傑夫一起。因為在愛情裡，她的心胸是很狹窄的，她無法和人分享自己所愛。

但在倫敦時，因為孤立和寂寞，她忘了以前的認知。她和傑夫最甜蜜的時段，就是那一年，他們隔著大西洋，一個在紐約，一個在倫敦。因為看不見，摸不著，那樣深刻的思念，無法自拔的愛情。

她知道，傑夫不是故意要傷害她的。他們就是不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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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唯德的兒子從加拿大打電話回來。兒子念醫學院，課業特別繁重。要求老爸聖誕節到溫哥華共度佳節。

「兒子，你若有女朋友，我就過去看你，加油。」

「老爸，這樣，我們做個比賽，若你先有女朋友，我就回去，若我先有，你就過來，行嗎?」

「沒問題，看來今年，我可以在台灣過聖誕節了。」

「老爸，你是不是有甚麼好消息要告訴我?」

張唯德的兒子興奮地問著，這是老媽走後，老爸第一次這麼輕鬆的開這種玩笑。

「八字還沒一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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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牙醫診所回家，沈鈺想著一個問題，牙醫師幫病人洗牙時，會跟病人說，放輕鬆，閉上眼睛嗎? 還是因為自己盯著他看，他才這樣說。

她到醫學院牙醫系的網站，找尋畢業校友的照片。然後她看到那則三年前的通知，

「張唯德夫人告別式時間，地點。。。。」

她想起Saint-Saëns 的天鵝，馬友友大提琴哀悽的低鳴。

她心裡埋怨著，為甚麼六個月後才能再去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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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樣，5:45am 沈鈺把車子停妥，剛下車。對面的車燈突然亮了。有一個人影從車道走過來。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張醫師」

雖然沒見過真面目，但那輛車的車牌，那個身影，即使戴著口罩，也不會認錯。

「沈小姐，早。」

「你就住這裡。」

「是啊，這棟大樓十二樓。沈小姐在附近上班。」

沈鈺從皮包中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張唯德。

「請多指教。」

張唯德用手機手電筒照了一下說:

「基金經理人，太厲害了。」

沈鈺覺得有點不真實，她剛在路上，才想，怎樣才能再見到張醫師，沒想到，這人就出現在停車場。

「張醫師，我就是。。」

「A 我車的沈小姐。你來診所時，我就知道了。」

「很抱歉。」

「沒事，咱們不撞不相識。」

張唯德伸出手，沈鈺趕忙也伸出手。兩人在這昏暗的停車場握手，嘴角都露出了微笑。

待續

2022/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