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
早上去醫院抽血。等候好久,輪到我時,抽血員竟然是一位年紀和我差不多的長者。
每次抽血之前都會祈禱:千萬不要碰上一個手勢不好的大媽。記得有一次也是這間醫院,一個肥胖阿嬸鼓搗半日後,把針頭插入不知哪一根神經,痛得我當場大叫並跳起來。阿嬸也嚇得不知所措,最後改由另一位職員解圍。
還有一次在政府診所,也是一個阿嬸操刀,當時感覺疼痛尚可忍受,然而回家之後發現抽血的針口隆起一個一毫子大小的腫包,周圍瘀血三天後才消退。碰到這樣的抽血員,只能自嘆倒楣。
現在面對一位耆英員工,看著她臉上的老人斑,鼻樑上的老花鏡,心裡暗暗叫苦。
對方檢視了我的身份證,開始熟練地操作。我閉上眼睛仰著臉,想像自己是一個革命志士,以「大無畏的精神」接受「嚴刑峻法」的考驗。
抽血婆婆說:「輕握拳頭。」
我照辦。
過了一會兒,婆婆又說「放鬆拳頭⋯⋯」
睜開眼睛,對方已抽血完畢,幫我往針口貼膠布了。
原來短短的時間,婆婆的扎針神不知鬼不覺,令我毫無疼痛之感。
我向婆婆伸出大拇指:「你的手勢真好!」
老人家問我:「你以前也在仁愛診所抽血的吧?」
「你怎麼知道?」
「我以前在那裡工作。你的名字我印象很深,」婆婆微笑道,「我65歲退休,就來這兒返聘,今年我也70了。」
政府醫院人手短缺,眾所周知。本來屬護士的工作外判給「醫護助理」,市民只能無奈接受。然而70歲的長者如今也要披甲上陣,實在令人傷感。雖說老人返聘屬自願,但客觀上給人的感覺不好,而且對於病人也不公平——萬一老人家在服務時有個三長兩短冬瓜豆腐,你要病人反過來照顧她們是不是?
想到這兒,覺得醫管局高層也似「抽血員」,正在抽香港長者的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