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吊著點滴的手微微發痛,針扎進皮膚的當下,迎來瞬間肌肉一顫的刺痛感。護理師在忙忽一陣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似的:「血管太細了!」然後便將針頭拔出,當下我立刻明白,這一針算是熱身了! 就在護理師忙著籌備第二針時,對面病床一個老大爺開始呼喝著某人:「欸!欸!」,見著對方沒有回應,便發了興似的不斷大聲的「欸!欸」初時,大家都還忍著靜默不語,數分鐘後終於一位陪病的大姐發難了,開始出聲喝叱:「安靜好嗎?大家都在休息!」老大爺聽到有人回應,一股勁兒便上來了更是欸個不停,間歇還夾雜著一兩句幹話,激得其他人也不忍了紛紛大聲相向,但大爺絲毫不退,反倒有些自得其樂的説道:「這是我的權利!」這話一出激出了更多的斥責,我也忍不住貢獻了一句。但老大爺是越吵越來勁,在另一波針鋒相對中,還加入了老大爺家屬和朋友勸停的道歉聲,和其他病人痛苦的的哀鳴聲,急診室頓時成了市場,診間醫師和護理師八風不動淡定如常,似乎這場景早已是稀鬆平常了。我也無暇多想,此時睡意一陣襲來,便意識朦朧了... 隔早五點多些,在偌大空間裡醒來,原本有著十多人的急診室,只剩老大爺、我和另一個病人了。老大爺睡得挺熟,呼吸平緩,他的家人則坐在一旁椅子上,頭枕著手靠床邊睡了,想必也折騰了一晚上吧! 隨著天光漸亮,點滴瓶也乾了,收拾完行李,搭上家人繞了半個台灣過來接我的車輛,在陽光中告別了台東。 我問自己,在生死線上走了這麼一遭,我還是原來的我嗎?回想當下,如果沒有那些樹叢?如果,沒有,那些樹叢,一切都將會不同!也許,無常離我們從來都不遠! 車行漸快,車窗外是太平洋的藍天碧海,我看見的卻只有片片的雲彩,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覺。 補記:幻覺是在不知不覺中開始的,可畏之處在於你還覺得是理所當然。在從湖畔返回山屋的途中,見著一棟小屋在山道旁,有幾個人在屋內歇著,本以為是山屋到了,走近一看發現是舊屋內有幾隻猴子,在此時此地,這場景本應該是弔詭的,但當下卻覺得理所當然,向前走去回頭再看時,沒有小屋,當然也沒有猴子,有的只是一堆亂石和樹叢而已。 致謝:空勤南區第三大隊第三隊隊員們、台東馬偕醫院急診室的醫護們、嘉明湖山屋的管理員、領隊紹玄、隊友思學。 生命中感謝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