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驗

小時候喜歡唱歌哼童謠。音樂老師覺得我聲線好，便吸納我成為學校合唱團的成員。當時經常參加市和區一級的歌詠比賽，所以好多歌詞至今依然記得。像「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讓我們盪起雙槳」，「美麗的田野」，「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等等。我把這些歌詞背得滾瓜爛熟，至今不忘，而且記住的不是一句兩句，有些歌完整三段都背得下來。

每當心情好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哼唱歌謠。然而唱著唱著，心情會變得低落。因為突然發現，兒時的歌謠和歌詞，像鬼神符咒一樣，居然一一應驗。

比如69年上山下鄉，發配邊疆插隊落戶，由中學生突然變成農民。有一次我們閒得無聊，大夥一起喝酒高歌，我唱起當年的參賽歌曲「我有一個理想」。一邊唱一邊感到心酸，越唱越沒趣。原來歌詞是這樣的：「我有一個理想，一個美好的理想，等我長大了，要把農民當，要把農民當⋯⋯」

小時候對這首歌就相當抗拒，因為我的理想可不是當農民，本人的志願是做一名圖書館管理員，每天可以借閱大量的書籍。也正正因為不想做農民，於是我偷偷改歌詞：「我有一個理想，一個美好的理想，等我長大了，要買糯米糖，要買糯米糖⋯⋯」我把它唱給同學聽，大家哈哈大笑。

後來不知是誰告密，老師把我訓斥一餐，從此不敢再「買糯米糖」了，乖乖「要把農民當」，結果，結果真他媽的當上農民了。

應驗最準的，還數「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這首了。你想，現在台上的領導人，都是五十年代唱這支歌長大的，現在他們終於成功「接班」了。

那我們平民百姓呢？歌詞也應驗了：「時刻準備，建立功勳，要把敵人，消滅乾淨⋯⋯」目前的「敵人」，不就是病毒麼？所以，要「毫不動搖清零到底」。

當然，應驗的絕不止童歌童謠，你看當局連「國際歌」和「義勇軍進行曲」都禁止市民街頭哼唱。為甚麼？因為兩支歌的歌詞第一句就犯忌。一個是「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另一個是「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請問我們不是「奴隸」又是甚麼？

難道這還不是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