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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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南有這樣一個地方,它位在中正路底,中正路曾是台南市地價最貴的地方,可惜海安路地下化將它攔腰切斷,就一去不復返了。


中國城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世界各地都有中國城(Chinatown),尤其是繁華的首都如紐約、倫敦、多倫多....,華人能在這裡找到同膚色、同文同種、用飲食與文化來聊慰鄉愁。

但台灣居然有中國城?這也太奇怪了吧!而且是在台灣第一城府城台南,這是要我們別忘記我們是中國人不是台灣人嗎?還是要尋找什麼鄉愁?

我記得那是我高中之時,從中正路上就能見到巍峨的中國城牌樓,入口是階梯,再往地下走左右都是商家,這是前中國城,往後走還有後中國城,後中國城的盡頭就是電影院(那時後影城兩字還沒出現)。

還有一個地方絕不能遺漏,那就是在最底下的冰宮。你不用買票透過玻璃就能看到裡面一群花漾年華的少男少女在溜冰。溜的是四輪不是冰刀,當時直排輪也還未出現。但這種從明亮熱鬧的中正路經過中國城的陰暗下到最深處,幽黯迷離中透過浮光掠影(因裡面冷氣很強),看一群海獅海豹偶而還有企鵝(會滑倒的那種)在表演,那種突兀和詭異感並未隨著時間越久而淡忘。

我有時也會在裡面,跟著人群往同一方向滑行前進(就一直繞圈圈),有時還可見男女在邂逅調情,可惜我年紀還小(看起來又更小),所以,我大部份時間都是在當企鵝。尤其裡面還有個S型波浪道,那是給高手用的,我膽小如鼠,不趕越雷池一步。

陰暗、潮濕、髒亂加上冰宮,應該是老台南人對這圍城的印象。我直到唸二專還跟同學去溜過一次,但我很笨不懂得主動牽女生的手,還是一起去的同學看不下去了,派了一名女同學給我,兩隻企鵝才巍巍顫顫手牽手滑了幾圈。

直到出社會後,中國城還一直存在,我在裡頭買過衣服、鞋子,但冰宮再也沒有去了。


後來,我戀愛了。

我戀愛也跟中國城有關,因為她家就在中國城旁邊。在還是很曖昧的時候,我常常沒通知她就跑到她家,然後打公共電話叫她下來。或看她二樓燈還亮著就拿小石子往上丟,希望她探頭出來,這還真像羅密歐與茱麗葉。

那時候家裡剛買一台車,後來我們也在一起了,初吻就是送她回家時在車上,地點在她家外面沒多遠,旁邊就是臭得要死的運河。但她嘴上的味道至今仍忘不了。也許,根本就是我自己的味道,因為接吻就是在互換口水用舌頭幫對方刷牙。

然後,她就離開我結婚去了......

中國城就此封閉,但我可以算失戀也可以算不是,因為我們的愛情並沒有封閉。女人一生中至少會有一個秘密是不能公開的,而我就是她的秘密。

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已經結婚了。

那次是去高雄看燈會,隔天就是情人節,現在看來一切都好像黎明、舒琪演的《玻璃之城》,我們約好十年後的今天再見。回到台南,她一下車便頭也不回也不說再見離我而去,我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巷子裡,一切都好像電影。


這一去,十年完全沒有連絡,渺無音訊。

她這十年在幹嘛我當然不知道,因為我也不想打擾她。至於我,工作一直換也居無定所。

十年後,到了相見這一天,她來了.....

中國城還在,感謝政府還沒拆除。我有點遲到,她還等了我一下只差三秒就要錯過,她說在等我的時候還遇到一個色眯眯的怪老頭一直盯著她看。

為了怕她忘記日期,我還刻了一對閒章,印面是我們互相的膩稱,印身刻有日期和落款。猜她應該是有好好收著並不時的拿出來看,若沒有此信物恐怕再相見難矣。但她若沒有心,就算有信物也沒用。

從見面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尶尬,我騎她的機車她從後面輕輕摟著我的腰一起去吃飯。我們聊了什麼我忘光光了,但整整聊了五個小時,聊到她要去接小孩.......

而她娘家早已搬離當初的中國城附近,我也不知道她們搬到哪裡去。


中國城也開始拆除了,整個中國城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塵煙一場。我的愛情也有如煙火,炫爛又短暫,十年後再見又如何?

愛情終究會石化,有如現在的河樂廣場。

但中國城在我心中一直有一個位置,而且是最美的記憶無可取代。

註:中國城於2016年拆除改為現今的河樂廣場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中國城建築師竟是李祖原

#和台北101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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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留聲機 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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