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尚文醫師
James Chang談到文學的技法,他問我《連篇交響詩》中〈時間旅行〉是不是有所本,他說:「昨日談笑間忘了提問老師描述家族史的「時間旅行」是否有所本,因為讀來與西班牙大詩人羅爾卡的歌謠集體例相近。余光中、楊牧都有類似作品,但都不如老師此作深切真摯。蓋其中老師家族的生命歷練,余、楊兩人沒有,較難感動人心。」
我的回答是:幸得你注意到〈時間旅行〉,那是完全寫實之作,生命中幾段特別深刻的記憶,當下發生的時候,如同烙印,但要寫出來,卻很困難。
James Chang又說:「相信那些生命中的傷痛要行之筆下,一定非常困難折磨。所以我才覺得老師此作比余、楊類似的作品要深致感人,因為他們寫的都是別人的故事。」
我是這樣回答的:「文學的技法基本上是愛不寫愛而有愛,恨不寫恨而有恨,痛不寫痛而痛入徹骨,所以不是寫得的時候有什麼思想、感情、記憶的折磨而難以下筆(雖然有些作家是這樣寫作的,所以寫作往往可以是自我的心理治療)但我不會這樣,對我來說,最難的是如何寫得感人,而不只是喃喃自語或自我渲洩,文學作品一旦落入喃喃自語與渲洩,就不應該拿出來發表。」
原來張醫師也注意到了這個現象:前一陣子,有不少作家寫了不少自己家族、親人的故事,不管用什麼角度和方法,坦白說,我都覺得情感有餘,啟發不足。讀了之後每每有這樣的感覺和疑問:讀這樣的文章,獲得了什麼啟發和感動?
至於那種自我感覺太良好,什麼芝麻綠豆大的事都長文記錄,究竟有多少虛構、自我感覺耽溺,簡直就是喃喃自語的渲洩而已,那就更等而下之,不值得一讀,更不值得討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