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去年年底的冬季沒那麼寒冷，但在秋季時，便早有預感凜冬將至。

混濁的空氣在暗夜裡流盪，異樣之感使心情煩躁，幾晚徹夜未眠，幾次難逢的機會錯失眼前，直至烏雲蔽日，雨臨南方。

名為校內實習的風暴，將我依循季節的日常生活，捲入無以復加的動盪。日日報告纏身，天天實習時數延長，疲憊不堪的身子被壓迫到極限，每日睡眠就是唯一的喘息，無暇顧及健行、潛水乃至攝影。

本來候鳥渡冬的時節，我能花時間好好觀察紀錄那神情姿態，一步步漫遊在郊山河岸海濱，感受冬季的寒風刺骨，享受野地尋寶的樂趣，期待遇見不同種類的鳥兒，看看此季是否再度重逢。

然而整日處在室內燈光，我連日落月升都不明瞭，連熟悉的鳥鳴都差點遺忘。

偶爾，非常偶爾，我能聽見窗外傳來的歌聲。黃鸝悅耳的鳴叫，黑枕藍鶲俏皮的嘰喳，沉寂的內心再度掀起波瀾，我咬牙苦撐橫渡這片風暴肆虐的汪洋。

近期風暴漸行漸遠，使我得以在一切結束之後略為歇息外出，漸漸找回原有的生活步調。

冬日清晨，天空純淨，終於有時間回到野地。我調適著壓抑許久的心情，漫步在許久未訪的平地樹林，赤腹鶇在苦楝上四處飛舞覓食，白腹鶇下地撿食落果，依循季節的候鳥們，依如以往地現身林間，稀鬆平常，那遺忘已久的日常。

過去在公園路旁甚至家中窗戶早已司空見慣的風景，過去曾因數量眾多視而不見的物種，如今卻連就寢也想遇見在夢中。

如此普通，普通卻美不勝收。

有鶇科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