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丿个阿舍 –– 兼談白鶴拳的掛技、壓技與槓技

「死老猴你啊！昨暝是安怎沒轉來，去兜一個狐狸精彼睏？」一清早，就傳來女人尖銳的吼叫聲。這是培原阿舍太太的聲音，迴盪在整條的太平路上，還好這裡的住戶都已經習慣了，太久沒聽到還會問：「培原阿舍最近身體好冇？」。「哪有？傷暗轉來，驚吵著妳，抵書房睏，透早擱出去買早頓啦！」「我毋信！」「毋信！妳去問西敏桑。」

這對老夫妻互信的機制出了問題，為什麼要問西敏桑呢？幾個朋友間只要出現類似的問題，最後，總是抬出吾師做為擔保，諸如：字畫、骨董的買賣價格，晚回家的理由，……等等。因為，西敏桑是大家公認的「人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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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過了半夜十二點了，月娘當空高掛，元龍師與西敏桑兩人，正牽著腳踏車，步履蹣跚地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道旁的稻田中一群農民，就著月光趁著晚來暑氣稍弱，還在插秧呢！今天豐原新開的館，第一天上課，雖然大部分都是熟面孔，也來了幾個新的年輕人，教完拳，館長熱情，也知道元龍師的「屈勢」，辦了一整桌澎湃的宵夜謝師，還頻頻勸酒，才搞到這麼晚，要不是吾師擋下來，也許今晚又得陪著元龍師在豐原過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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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草屯來的某中醫師，慕名前來吾師處練拳，難得來一次，大家也就留下來多陪他運動運動，吾師也藉此讓我們師兄弟間多多練習對打，考察一下最近大家的功力和進境，時間過得很快，忽焉已近中午，遠道的人為了能多聽聽老師的教誨，揪團附近麵攤解決中餐，中醫師見著這一群年輕人熱情，二話不說，這一餐就由他買單了，大家紛紛表示謝意，他則客氣的說：「請客沒有酒，只能算『半請』，不成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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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伯信仔就打電話來預約，說今天要回台灣，公司開完會，吃過晚飯後要過來「開講」。吾師翻了翻櫥櫃裡面，心想：「這個大老闆平日都喝好茶，可別像上次泡桂林仔送的茶葉，被他嫌棄了一整個晚上，破壞了聚首聊天的興致，隔天還叫公司的司機專程送來二十斤的好茶，還好寇桑送的那斤三朵花的比賽茶還沒開。」又吩咐家人多準備點心。

十點半過後，這在太平的山腳下已經算是很晚了，聽到電鈴聲響起，伯信仔依約前來，還邀了老員外作伙。老員外者，陳煥卿先生，世居學田，東京帝國大學畢業，早年曾服務於台中州廳政府，與吾師在「節場」，因競購一方田黃而相識，論及年齒稍長吾師，但同月同日生，成為知交。吾師端起早早準備好的茶具泡茶，正覺得奇怪，司機怎麼沒進來，原來，他們吩咐司機在車上休息，明天公司不用開會，聊完天還得送老員外回家！

久違的朋友，難得聚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聊了一回，窗外的吵雜音聲漸趨凝固，都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換過兩次茶葉，再濃的茶水也檔不住睡神的呼喚，平日注重養生早睡的老員外，早已不敵睡神，靠著沙發沉沉睡去。聽到伯信仔嚷著「要回去了」都好幾遍了，但就是沒見著他起身的動作，主人出於殷勤待客之道，不好趕人，還忙著出言留客。

其實，主人也真的該累了，一早六、七點，學生就來敲門要運動，直到吃過午飯，也沒休息，下午又趕著去石油林仔那兒，看骨董字畫，晚上接著又是這一攤。兩人才剛比著睡夢中的老員外嘲笑呢！伴隨著伯信仔的聲音，頻頻打起哈欠，根本不知道他都說些甚麼，忽然間感覺沒了聲音，猛然睜開眼睛，原來伯信仔已經講完了，隨口呼應接了幾句，見伯信仔直點頭同意，注意一看，哪是？睡著了！就在這樣一睡一醒，一醒一睡的交替過程中，窗外的天色已微微泛白，牆上的時鐘指著五點三十分，終於，伯信仔起身，喚醒老員外，相約改天一起吃飯後，目送他們搭車離去。回轉身子進到庭院，也該是平日起床的時候了，找出掃帚畚斗，清掃庭院的走道與落葉，也給花草、盆栽澆過水後，回到客廳，清洗茶具、燒開水、擦拭桌椅，等候早上運動的學生到來。這又是一天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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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此的招呼聲中，學生一個個來到，新進的幾個學生就讓王小姐教教他們「掛技」、「壓技」及「槓技」，試試反應。白鶴拳很重視禮節，對練時總是雙方先鞠躬行禮，並由女生或資淺者先攻。

「掛技」者，動作說明如下：

一、雙方面對面行禮後，盤技右馬站定，右手手腕處相互緊靠，橫向出力相抵。

二、配合呼吸，吐氣時右手出力，將對方的右手橫向拱出；吸氣時右手撐住不動，抗衡對方的橫向力。雙方依此一吸一吐，一收一放，鍛鍊橫向出力。

三、幾個回合後，過馬換成左馬，依上述繼續練習。

待一方力盡，轉練「壓技」，動作說明如下：

一、由先手方，以手腕切壓對方手腕，控制不讓對方收手。

二、後手方起手反切壓先手方手腕，不讓對方收手，奪取主控權。

三、雙方在壓制與起手反壓制間，配合呼吸往復練習。

四、幾個回合後，過馬換成左馬，依上述繼續練習。

「槓技」者，橋手也，訓練手部外節的強硬度。動作說明如下：

一、雙方盤技右馬，右手出力，吐氣，外節相互撞擊。

二、吸氣，過馬換成左馬，左手互擊，依此重複練習。

「槓技」初練時，會有雙手紅腫脹痛的情形，可將雙手舉高，讓氣血回流下行，減少疼痛的感覺。曾有新進學員請示吾師，曰：「此時，可否使用藥洗擦拭，幫助行血散瘀？」吾師回曰：「阮過去練習耶時，毋人按呢！」

剛開始練習「槓技」時，雙手外節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夏天穿著短袖，顯露在外，甚是駭人。大部分的人一段時間過後，即可消退於無形，爾後，除非再遇上與超級大力的人練習，否則不會再有瘀青的現象。但某些人體質的關係，每次練習，瘀青總是深深的嵌印在手臂上，還會隨著時間，變換著不同的顏色與形狀，久久才會消退。我常將此視為，如同「少林弟子通過十八銅人陣考驗的印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