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2|閱讀時間 ‧ 約 31 分鐘

世界上最後一條龍

    我是世界上最後一條龍,活了幾千年,首要責任是找個帥哥下蛋,爲龍族傳宗接代。
    元青很抗拒,「爲什麼是我?」
    「因爲你好看。」
    他:「……」
    我雖然着急,但再怎麼着急,也不能拿子孫後代的顏值開玩笑,他還很聰明,正好,子孫的智商也有救了!
    1
    被關了幾千年,從結界裏逃出來那天,我被一個毛頭小子撿回了家。
    毛頭小子叫元青,長得盤靚條順,寬肩窄腰大長腿,是我願意爲之下蛋的類型。
    元青對我極好,悉心照料我一個多月,就是見識有些少,竟把沒化形的我,認成了小蛇。
    人家分明是條漂亮龍!
    還是世界上最後一條龍!
    作爲比瀕危還接近團滅的極危種族,最要緊的事,就是找個小帥哥,讓我下蛋,傳宗接代。
    所以恢復了一些法力、化成人形的第一時間,我把元青壓在身下,對他說出憋了一個多月的話。
    「嗨,帥哥,要跟我一起下蛋嗎?」
    2
    元青這個現代青年,竟比我這個上古時代的老油條還要保守,當即紅着一張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你是誰?」
    我像沒化形時那樣,臉蛋貼在他胸口,聽着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嬌羞道:「我是你撿回家的小媳婦呀。」
    「……」
    元青沉默了很久,像是終於接受了我從「小蛇」變成大美女這個現實,又好像還沒法完全接受現在這個狀況,渾身硬得跟石頭似的,對我道:
    「你先從我身上下去,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我:「我聽你的,你就願意跟我一起下蛋了嗎?」
    元青:「……」
    元青沒搭理我,直接捂住了我的眼睛,手鬆開的時候,我已經被他用被子裹成了人形糉子。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不滿控訴,「我這麼相信你,你怎麼能提上褲子不認龍!」
    話音落下,一件衣服扔在了我頭上,再次遮蓋住我的視野。
    元青的聲音已經不再是我未化形前那麼溫柔,而是變得十分疏離:「穿好,跟我出來。」
    龍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是一條識抬舉的龍,於是乖乖穿上他的衣服,乖乖地跟他走到客廳,乖乖地坐在他面前,乖乖地問:「是要在這裏跟我一起下蛋嗎?」
    元青的臉紅了又黑,黑了又紅,比我的龍珠還會變換顏色。
    他黑紅着臉問:「你怎麼總想着下蛋?」
    我雙手虔誠地合十:「因爲我是世界上最後一條龍,活了幾千年,命數將盡,在死之前,我得下個蛋,爲我族傳宗接代,阿彌陀佛。」
    元青:「……」
    沉默了很久,元青問:「爲什麼是我?」
    我:「因爲你長得好看。」
    元青:「……」
    元青似乎很無語,但我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成分。
    我雖然急着傳宗接代,但再怎麼着急,也不能拿子孫後代的顏值開玩笑。
    想當初我那個寡了千年的三姐,飢不擇食,找了九個男人,八個沒眼看的,下出來的龍蛋,那叫一個千奇百怪。
    我作爲世界上最後一條純血龍,在傳宗接代方面,必然是要面面俱到的。
    元青這小子,年紀是小了點,但他長得好看,身體硬朗,把我撿回家照料到現在,人品也不錯,綜合來看,是個不錯的傳宗接代的對象。
    但他死活不願意答應跟我下蛋。
    我追着他問:「爲什麼?」
    元青:「我還在上學。」
    我:「先成家後立業,上學和下蛋不衝突。」
    元青:「我跟你不熟。」
    我:「天爲被地爲牀,給我半個時辰,生米煮成熟飯。」
    元青:「我沒錢養小孩。」
    我:「我——也沒有。」
    「……」
    元青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在充滿窮酸氣息的空氣裏,我們對視了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窮,阻止了我傳宗接代。
    3
    元青是個窮光蛋。
    化人形前跟他待的這一個多月,我就已經完全瞭解了這點。
    住在一個破舊的出租屋裏,每天天沒亮就出門,深夜再一身疲憊地回來。
    桌上的碗,盛着的永遠是那幾樣蔫巴巴的青菜葉,聞不到一丁點肉味。
    看了覺得真可憐。
    化成人形後,我被迫跟他一起可憐。
    肚子已經叫過了幾輪,我躺在木板牀上,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着。
    龍珠離體了幾千年,我的身體和法力已經大大不如從前,僅有的一點法力支撐我化爲了人形,沒辦法再幫我抵抗肚子餓。
    早知會淪落至此,打破結界逃出來的時候,我應該順手牽羊,繞路去招搖山,薅點祝餘草出來。
    最起碼,喫了不會餓肚子。
    大概是我翻身的次數太頻繁,在牀邊打地鋪睡的元青,讓我數羊,催眠自己睡覺。
    我閉着眼睛,數着數着,跳來跳去的小綿羊變成了烤全羊,肚子更叫得更歡了。
    黑暗中,元青嘆了口氣。
    一陣窸窣聲後,他走出了房間。
    再沒多久,我聞到了一股讓龍心曠神怡的酸辣香味,肚子開始興奮打鼓。
    我從牀上爬起來,聞着香味就飄過去了。
    一走出房間,就看見元青從廚房裏端出來一碗麪。
    看到我,他腳步一頓,飛快地撇過頭,紅着臉衝我喊:「穿好衣服再出來喫!」
    「是!」我應得比讓我去跟他下蛋還積極。
    穿好衣服後,我跑去餐桌前,狼吞虎嚥解決這碗麪。
    元青撐着臉在旁邊看着我,一直盯着我額頭上露出的龍角。
    我見他實在好奇,便把腦袋湊過去,「你想摸就摸摸看嘛,我又不收你的錢。」
    我動作幅度太大,元青差點被我的龍角戳到。
    他也沒摸我的龍角,只是把我輕輕推開,語氣十分別扭:「誰說我想摸了?」
    「不摸算了。」
    我不甚在意,坐回來的時候,順手又在他結實的胸肌上摸了兩把。
    元青立馬紅了臉,像被欺負的小媳婦似的,雙手護着胸,生氣對我警告:「再亂摸就把你趕出去!」
    我委屈:「好嘛,那我今天不摸了。」
    我明天再摸。
    元青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一樣,說:「明天也不行。」
    我:「那後天?」
    元青:「這輩子都不行。」
    我:「真小氣!」
    我衝他重重哼了一聲,繼續喫我的面。
    喫麪的時候,元青又問我:「你的龍角能不能收回去?」
    我不滿道:「怎麼了,你還怕我不成?」
    元青:「我是怕你被別人看見,捉走做實驗。」
    我不知道什麼是做實驗,但我聽懂了,他這是在擔心我。
    真奇怪,幾千年前,凡人見了我露出龍角的樣子,都會怕得屁滾尿流,一邊逃跑一邊大喊妖怪,見了那麼多凡人,不懼怕我的凡人也就只有那一個。
    元青,是第二個。
    我好奇問:「你不怕我嗎?」
    元青:「我爲什麼要怕你?」
    我:「因爲我是妖怪呀!」
    元青若有所思道:「這麼看來,有些人比妖怪更可怕。」
    「胡說!」我感覺我的威嚴受到了挑戰,於是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嚇他,「你不怕我喫了你嗎?嗷嗚嗷嗚!」
    我很認真地嚇他,他卻笑了。
    他背過身,忍笑忍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終於笑夠了,這才轉過身,指了指我的面,說:「可你不是在喫麪嗎?」
    也對。
    我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又覺得哪裏有什麼不對。
    元青囑咐我:「以後在外面,你的龍角,最好收回去。」
    我摸了摸額頭上露出的龍角,有些不開心地說:「那我可不能保證,我這是因爲法力不夠了,纔沒法穩定化爲人形。」
    元青:「你法力呢?」
    我:「在龍珠裏。」
    元青:「龍珠呢?」
    我:「被人搶走了。」
    元青:「男人?」
    我大喫一驚:「你怎麼知道?他用美男計色誘我,騙我說要跟我一起下蛋,搶走了我的龍珠!你說氣不氣人!」
    元青嘴角一抽:「……你活該。」
    我嘴一撇,委屈極了。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活該」這個評價了,被封在丹穴山的時候,死鳳凰時不時跑到我結界外嘲諷我兩句。
    但想下蛋有什麼錯?爲我族傳承香火傳宗接代有什麼錯?
    我只是犯了個全天下龍女都會犯的錯。
    更何況我只是單純的好sai。
    4
    元青答應暫時收留我。
    他真是個樂於助龍的好人,知道我此行是來尋找龍珠後,還說願意幫我找龍珠。
    他哪哪都好,就是每次我想讓他跟我一起下蛋的時候,他都讓我滾蛋。
    下個會自己滾的蛋,也是極好的啊。
    鑑於我的龍角會時不時冒出來,元青不讓我跟着他出門。
    他每天早出晚歸,同時兼顧打工和上學,他的精力好像永遠也用不完。
    卻怎麼也不肯把這精力用在下蛋上。
    還不知道從哪裏背來了一堆書,說是關於龍的古籍資料,要我跟他一起看,尋找龍珠的下落。
    天知道,我一看書就犯困。
    元青看完第五本的時候,我已經在夢裏喫完了十隻烤乳豬。
    正準備喫第十一隻的時候,我被元青推醒了。
    睜眼就是元青俊俏的臉蛋,他臉上寫滿了不滿,「你是豬嗎,一天睡十個小時都不夠?」
    我慢悠悠打了個呵欠,「不怪我,要怪就怪你帶來的這些書都太無聊了。」
    真真假假的記載,有些荒誕到讓龍發笑,我實在不愛看。
    元青有些無奈,「是你說要找龍珠的,我除了翻閱這些資料,沒有其他途徑。」
    他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問:「這世上既然有龍族,是不是還有其他種類的妖怪?你有沒有見識廣的妖怪朋友?」
    我被關了幾千年,哪裏結交得了朋友,只認識一隻臭美又自戀的死鳳凰,但他可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把我關在丹穴山的罪魁禍首。
    我搖搖頭。
    元青顯然失望了一下,很快,他又問:「龍珠裏既然有你的法力,你能不能感知到它?」
    他竟然能想到這點,可真聰明!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子孫後代的頭腦有救了!
    「對哦,」我煞有其事地點頭,「你說得真有道理。」
    元青眼睛一亮,趕緊說:「那你快感知一下試試。」
    我點點頭,閉上眼睛,伸出手,試着感知。
    手剛伸出去,手背就被元青打了一下。
    元青黑着臉:「讓你感知龍珠,沒讓你摸我的胸肌。」
    我委屈地解釋:「這裏是人界,我法力不夠,需要以你作爲媒介去感知。」
    元青半信半疑:「真的?」
    我重重點頭:「騙你不是人。」
    「……你本來就不是人。」元青有些無語,但還是接受了我的解釋。
    我再次把手放在他左胸上。
    元青這次沒拍開我的手,只是身體變得僵硬起來,臉色也有些不自然,「一定要放在這裏嗎?」
    我一本正經道:「心主血脈,藏神志,是五臟六腑之大主,以心爲媒介,自然是最好的。」
    元青:「……好吧,那你快點。」
    他撇過臉,不再看我。
    我笑了一下,閉上眼睛,掌心覆在他心口,去感知龍珠的存在——
    個屁。
    不好意思,我剛剛的話都是胡說八道。
    我只是單純想摸一摸他的胸肌而已。
    好久沒摸了,感覺元青的胸肌更結實了,真不錯。
    不知情的元青還在天真地問我:「怎麼樣,感知到了嗎?」
    我表情凝重:「還沒有,再讓我感知一下。」
    機會來之不易,我得再多摸一會兒。
    元青忽然僵硬,隨之拍開我的手,黑着臉問:「感知還需要用捏的嗎?」
    ……哎呀,不小心露餡了。
    5
    找龍珠的進度毫無進展。
    元青沒再逼着我查閱古籍,我犯困的次數反而越來越多了。
    睡着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多,甚至連飯香都不能把我叫醒。
    元青是個敏銳的人,發現了我的異樣,問我怎麼回事。
    我說:「活得太久,要老死了。」
    元青:「……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好吧,我承認,我開了個小玩笑。
    但真實理由也差不多。
    龍珠離開本體太久,我的法力在慢慢消散。
    而我又衝破了鳳凰下的封印來到了人界,失去丹穴山的靈力滋養,我身體會越來越弱。
    元青是個聰明人,我還沒說,他竟也猜到了一二:「是因爲沒了龍珠?」
    「嗯。」
    我感覺到眼皮越來越重,知道自己又開始困了。
    我強撐着睡意,趴在元青懷裏,說:「活了這麼多年,我也活夠了,只是一直有個心願未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實現?」
    元青沉默了很久,還是點頭:「你說。」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去,覆在他胸口。
    他胸腔裏的心跳沉穩有力地傳達到我的指腹,彷彿向我傳達了某種力量,莫名地讓我覺得安寧。
    我摸了摸他結實的胸肌,言辭懇切,「看在我快死的份上,能不能和我下個蛋?」
    元青:「……」
    元青又讓我滾蛋。
    他真是個鐵石心腸的狠人。
    平日對我好得很,給他下蛋又讓我滾。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道德在哪裏?尊嚴在哪裏?願意跟我一起下蛋的帥哥又在哪裏?
    實打實睡了兩天,元青竟然答應帶我出去走一走。
    還給我買了身衣服。
    一件綠油油的連帽衛衣,穿着像條小青龍。那件白色的百褶短裙,我倒是滿意,轉圈圈的時候輕飄飄的。
    但元青不願意讓我轉圈,紅着臉又給我拿了條四角短褲,讓我給穿上。
    他真是愛臉紅,這麼容易害羞,跟我一起下蛋的時候可怎麼辦?
    元青帶着我去了一個很繁華的街道,一個個小屋子裏掛着各種各樣的漂亮衣服,都比我身上的漂亮多了。
    但元青不准我去碰,也不打算給我買。
    因爲沒錢。
    我悶悶不樂,錢可真是個讓龍掃興的東西,沒錢不能買漂亮衣服,也不能讓我跟元青下蛋。
    跟着元青穿過街道,走進了一家很小的店鋪,元青買了兩三件小玩意。
    我問:「這是什麼?」
    元青:「棒棒糖。」
    雖然鳳凰對我說過很多人界的東西,但這個東西還是第一次聽說。
    元青拿起其中一根,撕開上面的糖紙,「張嘴。」
    我乖乖張大嘴:「啊——」
    元青把棒棒糖塞進我嘴裏。
    我立馬就想全部吞下去,他好像知道我要做什麼似的,緊緊捏住,「不能吞。」
    但他說得晚了。
    我的嘴張得夠大,連糖帶他的手指,都含住了。
    元青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無辜地眨了眨眼。
    元青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他飛快地收回手。
    我看見他的臉肉眼可見地變紅。
    元青像個被流氓調戲的小媳婦,對我控訴:「你這條色龍!」
    我一臉無辜。
    我怎麼了?
    我今天可沒幹什麼。
    給我喫完棒棒糖後,元青的臉色一直怪怪的,着急要回去,還讓我離他遠一點。
    哼,臭小子,別以爲離得遠我就不知道了。
    我的眼睛可是尺!
    你小子,心跳加速了!
    你慘啦,你墜入本龍的愛河啦!
    我跟在元青身後,偷偷露出一抹獰笑。
    今天天氣晴朗,春風宜人,是個適合傳宗接代的日子。
    然,天不如人願。
    在家門口,元青被人攔下了。
    6
    攔住元青的是一幫長相醜陋的男人。
    不過這羣醜男人中間,卻站着一個長相還不錯的男人。
    當然,比元青還是遜色了很多。
    我雖然好sai,但還是頂專一的,認定了誰,就跟着誰。
    所以當那羣男人要欺負元青的時候,我跑過去,擋在元青身前,揮着拳頭警告他們,「不準欺負我的元青!」
    那羣男人看到我很驚訝,爲首的帥哥更是上下打量了我好幾眼,但卻是對元青說話:「我說你最近怎麼總不見人影,原來是在家裏藏了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元青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拽到他身後,低聲對我說:「等下你先跑。」
    把我護在身後之後,又冷着臉盯着面前的男人,「我已經把錢還清了,你又來做什麼?」
    男人笑:「這就要問你那個不爭氣的賭徒爸了。」
    元青咬牙:「他又向你借錢了?」
    男人氣定神閒:「這次借得不多,也就小十萬。」
    元青咬緊了牙,沒說話。
    我站在元青身後,低頭看着他垂在身側緊握着的拳頭,知道他現在很生氣。
    男人卻還在說:「你爸說,三個月就能還上,現在三個月到了,他人跑了,我找不到他,只好來找你了。」
    元青怒道:「你分明是故意!」
    男人笑了笑,朝他走近一步,手指勾住他的下巴,「我就是故意,只要你今晚跟我喫一頓飯,這十萬塊,就一筆勾銷,你覺得怎麼樣?」
    元青的拳頭揮了出去。
    揮出去的同時,他衝我喊了句,「跑!」
    但他自己,卻被那羣醜男人抓住了。
    元青啊,你好不爭氣。
    帥男人擦掉脣角的血,臉上閃過一抹厲色,「給我打,把那女人也給我抓住!」
    元青被醜男人打趴在地,嘴上卻還是催促我:「十一!快跑!」
    這聲「十一」彷彿穿過遙遠的時空,擊中我的心臟,讓其狠狠一顫。
    我猛地回過神,用盡了力氣,一掌推開朝我走過來的一個醜男人。
    那男人直接被我推得砸進了牆裏,牆壁瞬間凹進去一個人形。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我,我也震驚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我我竟然恢復了一點法力!
    我得意獰笑起來:「接下來,是本龍的主場了!」
    有了法力,我不費吹灰之力,把所有欺負元青的醜男人打趴下。
    最後,只剩下那個長得還可以的帶頭男人。
    我摩拳擦掌,對元青道:「我幫你殺了他吧?」
    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
    其他醜男人打暈就夠了,但是這個不行!
    這男人竟膽敢覬覦我的元青,殺了算了。
    血腥味讓我很興奮,激發了我好鬥的天性,龍角又不受控制露出來了。
    元青在看到的第一時間幫我戴上帽子,想要幫我擋住,但已經晚了。
    男人見到此情此景,已經嚇得腿軟,顫抖着指着我頭上的龍角,「你你你不是人……」
    「人家本來就不是人。」我嘟囔了一句,又獰笑道,「說吧,想被清蒸還是被紅燒?」
    男人連滾帶爬地逃走,我連忙要去追,卻被元青拉住,「十一,別去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的這聲喚,我的心臟忽地一緊,腦子忽然眩暈,巨大的睏意朝我襲來。
    一個沒撐住,我當場睡了過去。
    徹底睡過去的前一秒,聽到元青着急地喚着我的名字。
    十一,十一。
    元青說,他是在二月十一這日撿到我的,所以給我取名十一。
    巧合的是,我真的叫十一,族中排行十一,是唯一一條逃出大荒後沒死的龍。
    7
    我們龍族,並非住在丹穴山。
    丹穴山是死鳳凰居住的地方。
    龍族,居住在大荒。
    先祖殺蚩尤和夸父,無法再回天界,世代困於兇犁之丘。
    每條龍含龍珠出生,龍珠吸收天地靈氣,幫助我們生存修煉。
    但大荒的靈氣本就匱乏,兇犁之丘更甚,龍族日漸式微。
    天災將至,大荒的靈氣已經不足以支撐我們生存,族長不願龍族就此泯滅,集全族之力,將所有的法力傳輸給當時最具潛力的年輕一代,幫助其逃出大荒結界。
    我是其中之一。
    但我並非最有潛力。
    論實力,我要次於三姐。
    三姐說,她不願與子女分離,讓我爲其頂替。
    三姐向來最是疼愛我,我也最聽三姐的話,更知道,留在大荒,是死路一條。
    我自私地答應了。
    出逃大荒那日,天界震怒,派天兵圍剿我們。
    我族身受詛咒,所到之處,皆會大旱,我躲無可躲,逃竄之時,被一人救下。
    救我的,是個男人。
    和元青一樣好看的男人。
    那時我斷了雙翼,身受重傷,法力不足以支撐我完全化成人形,額上的龍角不知道嚇跑了多少凡人。
    但他卻不怕。
    一個凡人,卻並不怕我。
    我很是奇怪。
    那人叫什麼名字,我已然忘了。
    幾千年的時間,要不忘記一個名字,實在是太不容易。
    更何況,被封在丹穴山裏的那段時間,鳳凰時不時來跟我說山海之外的事。
    哪個皇帝上了位,哪個皇帝又被篡了位,沒有法力的凡人也能在天上飛了。
    三界達成了平等互利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南山的妖全部搬到了人界,其他山頭的也陸陸續續要搬走了。
    各式各樣的碎片信息被鳳凰灌輸進我的腦子,那個人的名字,漸漸被這些信息的洪流完全蓋過。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忘記了他的名字,卻清晰地記得,我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所發生的事。
    我們一起躲着天兵的追殺,一起爬樹採野果,一起狩獵兔子,一起躲避豺狼。
    我不小心冒出龍角,他會在第一時間拿衣服給我擋住。
    在我奄奄一息時,他揹着我,走了七天七夜,尋了無數個郎中,爲我療傷。
    這個男人,真真是個極好的人。
    心地好,長得也好。
    所以,我向他發出了一個誠摯的邀請。
    我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下蛋?」
    他當時愣了很久,問我:「下蛋……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點頭,說:「就是繁衍生息。」
    我說得很專業,也很認真,但他卻笑了,背過身笑了很久,笑得耳根都紅了。
    我很不解:「你笑什麼?」
    他說:「你真的是條一千歲的龍嗎?」
    「是一千零一十五歲,」我糾正他,又說,「我三姐一千歲就打暈了我大姐夫,跟他一起下蛋了,我一千零一十五歲,也不小了。」
    他輕輕敲了下我的腦袋,有些無奈地說:「我不清楚你們龍族,但我們人類可不興這麼做。」
    我虛心好學地問:「那應該怎麼做?」
    他:「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方能行男女之事。」
    「真麻煩,」我嫌棄,「我都快死了,要等不及了。」
    我身上的詛咒一日不破,天兵就會循着大旱的蹤跡找到我。
    我現在身負重傷,肯定打不過他們,被他們找到,我就死定了。
    我們龍族的香火,可不能就這麼斷在我這。
    我問他:「能不能簡單點?」
    他問:「你想要多簡單?」
    我馬上擼起袖子,幹勁十足:「天爲被地爲牀,現在就可以開幹。」
    他:「……」
    8
    從夢裏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元青的木板牀上。
    這破木板牀,稍微動一下,就吱呀吱呀的響。
    趴在牀邊睡着了的元青,聽到牀吱呀吱呀的動靜,馬上就醒了。
    他應該是守在這有些時辰了,看見我醒來,表情像是鬆了口氣,眼神卻還是擔憂着。
    也不知道是我睡得太久還是他的身體倍棒,他臉上的傷竟然已經完全恢復了,比我還恢復得快。
    元青像是很怕我這次一睡不醒了,着急問我:「十一,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搖搖腦袋,儘量讓語氣哀傷一些,「我在夢裏一直醒不過來,差點以爲這次真的要睡死了。」
    元青面露愧疚,「一定是因爲你動用了法力,加劇了身體的衰弱,對不起,都怪我。」
    這孩子真上道,我還沒把責任推到他身上呢,他就先往自己身上攬了。
    這樣也好,我索性能直奔主題了。
    我伸出手去,覆在他手上,順便不動聲色在他滑溜的手背摸了一把。
    隨後,語氣沉重道:「元青,我真的快死了。」
    元青沒說話,只是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握得有些緊,倒讓我有些不舒服了。
    我故技重施,再次向他發出誠摯的邀請:「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跟我一起下個蛋?」
    元青:「……」
    元青這次沒有馬上叫我滾蛋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快睡着了,他纔再次開口。
    他問:「爲什麼是我?」
    我化成人形跟他見面的第一天,他也問過這個問題。
    我當時是怎麼回答他來着?
    哦對,說他長得好看。
    我正想二次利用這個理由,卻被他先一步截胡:「不要再用好看這種藉口糊弄我了。」
    我尷尬地張着嘴。
    元青看着我,表情是我不能理解的複雜。
    他說:「你睡着的時候,一直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我愣了愣,問:「誰的名字?」
    他卻不說,撇過臉,像在生悶氣,似乎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我想,如果不跟他說清楚,我大概到死都沒辦法跟他一起下蛋了。
    於是,我跟他解釋:「被封印之前,我被天……被人追殺,一個凡人救了我,他答應跟我一起下蛋,但是後來他死了。」
    元青:「我是那個人的轉世?」
    這孩子果然聰明,竟然學會搶答了。
    但我得跟他賣個關子,不然顯得我講的故事多老套,多狗血,多沒有新意。
    我咳了咳,故作深沉:「爲什麼這麼問?」
    元青很鄙視地看着我:「你一直纏着我,還不夠明顯嗎?」
    我煞有其事地點頭:「很有道理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我又馬上給自己找補:「我說我是對你一見鍾情,你信不信?」
    元青嘲諷地一笑:「你只是想讓我幫你們龍族傳宗接代。」
    我竟無言以對。
    我也確實有這麼一個目的。
    元青收斂起笑意,冷漠道:「我只是我自己,你喜歡的是上輩子的那個人,不是這輩子的我。」
    說完,他就起身走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
    眼看着他走出臥室,我連忙叫住他:「元青!」
    元青腳步頓住,轉身看向我。
    他眼眶紅紅的,下顎繃得緊緊的,要哭不哭的模樣,像是被人拋棄的小孩。
    我逃出大荒那日,亦是這副模樣。
    但我不是被人拋棄,而是拋棄了所有的族人。
    最寵愛我的三姐,和九個醜得奇形怪狀但我依舊疼愛的大侄子們。
    一想到大荒,想到龍族,我的心臟就密密麻麻地疼。
    我望着元青,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元青紅着眼咬牙切齒地回了一句:「滾蛋!」
    9
    元青離家出走了。
    他都二十歲了,竟然還離家出走。
    我真是不理解。
    更不理解的是,這不是他的家嗎?要走也是把我趕走啊?
    這孩子腦子有點不好使。
    我得出這個結論。
    幾天沒見他回家,我餓得不行,又不會自己做飯,幹喫完了家裏所有的過期方便麪,我終於邁出家門,去找他。
    法力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一直犯困的同時,我無法完全化成人形,不只是龍角,龍鱗也漸漸在皮膚上顯現。
    我只能穿着那件綠油油的連帽衛衣,戴着寬大的衛衣帽子遮擋冒出來的龍角,再拿了條元青的圍巾,把臉裹得嚴嚴實實。
    我是知道元青在哪的。
    畢竟也相處了這麼久,感受他的氣息對我來說不是件難事。
    但我剛出門,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是上次那羣醜男。
    竟然還敢來找我?
    我下意識想把他們帶到偏僻地方給解決掉,但額頭上冒出的龍角提醒我,以我現在的身體,恐怕會被他們解決。
    幾千年前被天兵追殺了幾個月的經驗告訴我,打不過,咱就跑。
    於是我拔腿就跑。
    身後鬼鬼祟祟跟着我的人馬上追着我跑。
    我就只跟着元青出過一次門,都不認路,只能憑着感覺跑。
    我的感覺,就是離元青越遠越好。
    但奇怪的是,明明我是往和元青的位置相反的方向跑,元青卻好像也在快速移動,還是朝我這邊來!
    先不說他怎麼感應到我的氣息的,這孩子往這邊跑是要搗什麼亂!
    我沒跑贏身後的醜男們,被摁在了地上,衛衣帽子被爲首的男人掀開,我的龍角暴露在陽光之下。
    男人拿着那個名爲手機的東西,對着我的臉拍了又拍,眼裏露出貪婪的光:「我要發財了,竟然捉住了妖怪,這要是送到科學院,可不知道能賣多少錢。」
    我驚愕。
    我原來這麼值錢的嗎?
    元青竟然沒賣掉我?
    他真是個實誠的好孩子。
    「十一!」
    說曹操,曹操到。
    元青衝了過來,跟那羣醜男扭打在一起。
    他肯定沒學過武術,打架一點都不厲害,但他卻打趴了好幾個人,像只發瘋護短的小獸,拼了命地要趕跑敵人。
    我想去幫忙,但我又困了。
    我真是個豬隊友,元青在幫我打架,我卻在地上打瞌睡。
    可是沒辦法,失去了龍珠的我,就是一條廢龍。
    我困得不行。
    任我怎麼掙扎,上下的眼皮子卻還是不聽話地在打架。
    元青,元青……
    我試圖呼喚元青的名字,讓自己變得精神點,可是我張開嘴,卻沒有力氣說話了。
    我大概,真的要在這種時候睡死了。
    就在我要睡不睡半死不死的時候,刀插進肉裏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緊接着,我的心臟狠狠地收緊,像是被人用刀狠狠紮了一刀。
    身上本就不多的法力,在加速流失。
    但我身上分明沒有流血。
    我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看見了元青。
    元青跪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汩汩地流着。
    我聽見有人在尖叫,也看見醜男們慌慌張張地逃跑。
    不知道是不是在下雨,我的眼睛很疼,臉上也有了溼意。
    元青跪在那裏,看着我笑,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他張開嘴,說了什麼。
    他聲音太小了,我沒聽見。
    但我卻莫名地懂了。
    他是在說,「別哭。」
    我想捏個訣給他止血,但用盡了力氣,卻也只是勉強動了動手指。
    我困得不行,很想睡了,但是元青啊,你能不能別急着睡。
    就差一點。
    就差一點點。
    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氣裏,響起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一雙精緻又騷包的長靴出現在我的視野裏,血色的羽毛泛着金光,漫天飛舞着,突兀地打破了這悲壯的畫面。
    一身紅衣的鳳凰在我身旁蹲下,臉上滿是看好戲的表情,「應龍啊應龍,你明明是來殺他的,怎麼還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呢?」
    我閉上眼,不再掙扎。
    被這死鳳凰幸災樂禍,我還是死了算了吧。
    10
    不知道是因爲受了重傷,還是體內的龍珠被我取走的原因,元青睡了很久。
    我守在他的破木板牀旁邊,一會兒撐着腦袋打瞌睡,一會兒索性趴在牀邊呼呼大睡。
    不管他信不信,我真的是對他一見鍾情。
    那日我衝破鳳凰的結界,從丹穴山跑到人界,其實是要殺他。
    因爲他的祖先,騙走了我的龍珠。
    我其實不知道元青是不是那個男人的轉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那個男人的後代。
    那個男人告訴我,應龍一族的詛咒並非在龍本身,而是在龍珠之上。
    還說,他有辦法爲我祛除龍珠上的詛咒。
    三姐說,長得好看的都是好人。
    他長得好看,我便信了他。
    於是將龍珠暫時託付給他,與他約定,待我躲過天兵的追剿,就把龍珠歸還給我。
    但是他騙了我,我再去找他的時候,他不但跟別的女人成了親,還把我的寶貝龍珠給了他妻子。
    那可是我的寶貝龍珠哇!
    他竟然直接讓人給喫了它!
    我整條龍都要被氣暈了。
    我衝到他家,要去殺他全家,卻不知道他如何找來了鳳凰給他當幫手。
    我跟鳳凰打了一架,沒了龍珠的我遠不是鳳凰的對手,被他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頓,丟在了丹穴山關着。
    我十分憤怒,質問鳳凰:「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關我?爲何幫他?」
    鳳凰笑得十分欠揍:「我也不想跟你結仇,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我不想與他多費口舌,化爲原形,想用蠻力衝破結界。
    但這破結界竟該死的牢固。
    我在結界裏撞得頭破血流,鳳凰在結界外喝茶品茗,好生悠閒。
    鳳凰:「別白費力氣啦,這結界撞不破的,至少現在撞不破。」
    我沒理他,繼續衝撞結界。
    鳳凰幽幽嘆了口氣,在那自言自語:
    「你們龍族傾盡全族之力將法力傳給你,卻不知同時也將詛咒傳給了你,你的龍珠裏存着多少人的法力,也就揹負着多少人的詛咒,那樣強的詛咒,遲早將你反噬,他這是救了你一命啊。」
    我根本不信他的鬼話,怒道:「別以爲我沒見過世面就很好騙!沒了龍珠,我會死得更快!」
    那個男人分明就是騙了我!還說要幫我龍族傳宗接代,結果呢,轉頭就和別的女人成婚生子!
    鳳凰喝了一口茶,氣定神閒道:
    「這點你倒是放心,我丹穴山別的沒有,靈氣有的是,在這結界內,你即使不用龍珠,也能活下去。」
    我仍舊不甘心:「所以我的龍珠就這麼被他騙走,爲他所用?你這麼幫他,莫非是他答應日後將龍珠分你一半?」
    鳳凰頓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語氣要多嘲諷有多嘲諷,「你那破龍珠,給我我都不要。」
    我和死鳳凰的樑子從此就這麼結下。
    死鳳凰說得沒錯,我始終沒能衝破結界,除了等結界自己變弱,我毫無辦法。
    就這麼等了幾千年。
    結界終於弱到我能衝破了!
    龍珠畢竟是我的東西,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擁有龍珠的元青。
    就在他的心臟裏。
    找到龍珠的時候,我十分震驚。
    因爲龍珠上的詛咒,就快被完全祛除了。
    龍珠滋養着元青的心臟,而元青的心臟,在淨化詛咒。
    不,那不是元青一個人的功勞,龍珠至少被幾十代的凡人淨化過。
    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也明白了鳳凰說的那些話。
    那個男人,或許真的在幫我。
    以他世代子孫的心臟,幫我祛除龍珠上的詛咒。
    待到詛咒祛除那日,我便可剖心取珠。
    他這樣的做法,是默許了我,去殘害他淨化詛咒的最後一代子孫。
    他可真是狠心,也把我想得那麼狠心。
    我想過很多次,要怎麼剖開元青的胸膛,取出我的龍珠,但每一次,我都下不去手。
    他長得太好看了。
    我不忍心。
    不取龍珠我會死,取了龍珠他會死,我不想讓他死,只好自己去死一死。
    反正我活了這麼久,也活夠了。
    我死沒關係,但龍族不能絕後。
    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讓元青跟我傳宗接代。
    只是沒料到變數竟然這麼多,多到我跟元青差點同時掛了。
    要不是鳳凰及時趕來,我和元青的故事,真是要be了。
    這怎麼可以?
    我還沒下蛋呢,還沒爲我們龍族傳宗接代呢!
    夜長夢多,要不然趁現在,他睡着,把他衣服扒了?先上了再說?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牀上睡着的元青溢出一聲輕笑。
    我整條龍一激靈,睜大眼睛盯着他,「你醒了?」
    「再不醒,我就要失身了。」元青笑着調侃。
    我滿臉震驚,「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元青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爲你把心臟給了我,我們倆共用一顆心,所以我能知道你心裏想的東西。」
    我徹底信了。
    因爲我還沒說呢,他就知道我把心臟給了他。
    我沉默了很久,問:「那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元青起身,捧着我的臉,在我脣上親了一下,卻又馬上退開。
    我不滿瞪着他:「我明明不是這麼想的!」
    元青輕輕敲了下我的腦袋,笑得無奈:「我不清楚你們龍族,但在我們人類這,傳宗接代這種事,要慢慢來。」
    (全文完)
    作者:十六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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