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抒發－夢與內心

夢與內心

在夢裡，我的身旁跟著一位女性，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我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我知道，我們應該很親密很熟悉，她很了解我，我在想什麼，即便我不說，她似乎都能知道…然後在整個夢裡，我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受，腦袋充斥著，有一個地方好不舒服好痛好痛，不知道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才能不痛。就很像有人一直掐著妳的脖子，怎樣都不肯放手，妳無法死去，但也無法掙脫，一直處在這種痛苦掙扎中。突然老是跟著我的那位女性，問了我一句話：「妳的心很痛吧…」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心痛，那我要怎麼做才可以不痛…。

突然畫面跳到一個大客廳，坐了好多好多熟人跟親戚，但沒人想認真關心我，他們都只是問了些表面話，然後就跑去跟別人聊天，突然我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一位男性，眼神犀利直看著我，他遞給我一個用鋁箔包裝著的紅色藥丸，大約有兩排共十顆，第一顆已經不見了：「妳都受傷了，這藥給妳吃。」我愣愣地看著剛從他手上接過的紅色藥丸，這些藥每一顆都閃爍著紅色通透的光芒，讓我看得入神，我身旁的女性也湊過來一起看，突然心中冒出了疑惑：＂咦…我身體沒有外傷，他怎麼知道我受傷？＂帶著這個疑惑的我就這樣醒了。

自從人生開始出現一連串的議題之後，我開始做一些怪夢，可能是最近讀了榮格心理學的關係，我慢慢知道夢境中的所有發生都具有象徵意義，於是我下意識在網路搜尋了一下＂紅色藥丸＂（沒辦法，它在夢境裡太顯眼，直覺告訴我它才是關鍵字），發現駭客任務中的這段話，當然網路上還有很多看不懂的解釋，不過我依然選擇性地只看到這段話。

「如果你吃藍色藥丸的話，你醒過來就會忘記這一切有發生過，你將回到你原本的舒適圈，回到你那平庸無奇的生活。」他繼續說，「但如果你選擇吃下紅色藥丸，你將覺醒，而覺醒的世界，就像是愛麗絲掉入了小白兔的洞。」-駭客任務

我想跟在我身旁的女性，可能是我原本就很親近，跟我同為陰性特質的阿尼瑪，她作為一個連結的角色，幫助我直視內心的風暴，讓我很明確說出感受"很不舒服，很痛＂，並且告訴我，是＂內心在發出吶喊＂。夢裡的男人可以當作是內心的阿尼姆斯對我提出的邀請，雖然不太熟悉卻也不陌生，但他並沒有同時給出藍色藥丸讓我做選擇，他直接給出我最需要的東西；那就是成長。他交給我的紅色藥丸共有十顆，第一顆已經不見了，正常邏輯都會判斷是給出的人已經服用，而且具有某種效果，才會將這藥丸給予他人。剩下九顆藥丸暗示著，成長不會只有一次，必須不斷的穿越挫折，不斷自我覺察，才有機會不斷接近自己，然後成為真正的自己。成長，往往都會伴隨著痛苦與暴力。

直視陰影

＂有時候你會好害怕，不曉得今天的他，是不是明天的他，跟前幾天的他，好像又不太一樣，這幾個不同的他，是同一個他嗎？＂ 上次的他笑著跟妳招呼，今天的他走進辦公室，整個空氣都像是凝結了，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我心裏打了個冷顫，當他問話時，當下我真的有點畏縮，我覺得這已經不單單只是因為他是主管的關係，我一直在想，＂這是同一個人嗎，還是我認錯人了？＂另一個聲音告訴我，＂不，是同一個人。＂想起前幾天帶著笑容跟我打招呼的他，跟我心裏的認知，是一樣的才對，於是我鼓起勇氣釋出善意，問了他是否需要幫忙，我努力撐了有點沉重的眼皮（當時很想睡），瞪大眼睛看著他，想認真聽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我能做些什麼？ 結果他只看了我一眼轉過頭，背對著我很冷淡地說：＂沒關係，我來談就好。＂然後就走了。讓我瞬間有點…怎麼說，有點受到打擊，我其實還是不知道，我為何這麼在意，這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吧，但卻讓我耿耿於懷，連續幾天我都覺得身體沒什麼力氣，不管我怎麼安慰自己，都無法壓制那種‥心裏好像有個東西要衝出來的感覺，讓我很害怕又很難過。

我承認我對這個男生有其他的感覺（不是喜歡），就是一種你看著他，會看出自己內心那個讓你很害怕的樣子，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總而言之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甚至我也知道，我確實從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而那個影子是曾經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這次我下定決心要好好想一想，到底為什麼會這樣，這種狀況已經發生很多次，尤其是跟他人建立關係，總是在這種很小的事情上，讓我備受打擊，這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卻讓我的心像是被誰狠狠掐住一樣，動彈不得也無能為力…。 最後在內心處在情緒風暴中動彈不得時，我只告訴自己一句話＂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要順著你期待的方式回應你，這是不合理的，就像你也沒辦法做到滿足父母親甚至其他人對你的期待，因為你是你，別人是別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我突然有點清醒過來，我是不是時常去預測一件事情的發生，比如某個在意的人的反應，如果我預測是好的，那麼我會開始期待，為了讓這個預測成真，我會去做些事情，但是如果對方的回應跟預測差距太大，我會對＂這個人＂失望，這很不合理，這個人只是做他自己而已，他沒必要為我的情緒負責，我頂多只能對＂我的預測或期待＂感覺失望，而不應該是對＂這個人＂感覺失望。 所以不管是今天的他，明天的他，昨天的他，好幾個他都是同一個人，不是你期待的那個他才是他，這讓我想到之前心理師對我做分析時，有淡淡帶過一句話：「面對控制慾強的母親，或許會有邊界問題。」我在想應該是自己邊界被踏入而不自知或無法反抗，對自身邊界定義模糊，因此也會不自覺去越過別人的界線。

悲傷小孩想說的話

有一次，因為遇到婚姻議題，妹妹陪我去板橋散心，我們姊妹倆拿著最愛的雙Q奶茶，找到一個地方坐下來邊喝邊聊，妹妹提到母親的控制慾還有總愛有意無意說些話攻擊她，讓她很受不了‥妹妹的工作時常加班已經很累，回到家又要應對母親的情緒，我真的很心疼她，不知不覺聊到以前的事情。

我記得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們全家剛從外面回來，記憶中母親的臉很臭，氣氛好像不太對，母親突然冷冷對我說：「把褲子脫掉，去那裡罰跪。」我一臉懵，但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我真的沒印象我有惹她生氣啊，我嚇得趕快照著她的話去做，記得那時很冷應該是冬天的晚上，我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父親突然衝進來，看起來是很心疼我，想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爸爸要我趕快起來把褲子穿起來，很冷會感冒，然後當場又跟母親吵了起來。母親冷冷看著我說了一句：「你敢起來給我試試看。」讓我嚇到趕快掙脫父親拉著我的大手，迅速跪回原本的地方。爸爸幾次拉走我都失敗，我印象中他看著我，跟我說：「算了…妳都只聽妳媽媽的話。」然後就離開房間了。

要怎麼說我的感覺，當我跟妹妹聊到這件事情時，我們坐的地方往來的人滿多的，但我的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我沒想到完全壓不下來，妹妹更是早在我之前流出眼淚，「為什麼要這樣，吼…我要哭了啦…」我們兩姊妹就坐在那裏慌張地擦拭眼淚，這明明是我自己發生過的事情，但看到別人感同身受地跟你一起難過掉眼淚，我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被完全接住了。

我告訴妹妹，當時父親失望的眼神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還很小的我，知道父母親對立的情況，父親是比較弱勢的一方，我如果只聽從母親的話，父親就會顯得更弱勢，母親就占上風了。但是我真的很捨不得父親，那種不捨又不能做什麼的感覺，讓當時的我，感覺到很無力很掙扎，還是小孩子的我，真的一點力量都沒有。母親也時常想拿我對付父親，在幫我洗澡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們兩個在吵架，吵得很可怕，父親好像在客廳摔東西的樣子，我聽到很大的聲響…吵到一半，母親突然大聲問我：「妳比較討厭爸爸還是媽媽？」，當時的我一定是吃了10顆豹子膽，也因為我滿子只擔心父親很激動地亂摔東西，會不會受傷，直接秒回：「我兩個都討厭！」當然，白目的我臉上收到了狠狠一個大巴掌。

以前小時候真的很喜歡父親，母親很強勢，我和父親都很畏懼她，對那時還很小的我來說，她就像很可怕的虎姑婆，有時候會很溫柔地抱著我，但有時候會突然變得很兇很可怕，昨天能做的事情，今天做了就被狠狠打了一頓，或者她會說出很可怕的話，好像是要威脅我，她常常說要把我的娃娃丟掉，她都知道我最愛哪隻娃娃，以前有點孤僻，在學校跟同學有點生疏，玩不起來，對那時的我來說，娃娃是我的好朋友，我常跟娃娃聊天玩耍。記得有一次我做錯事，她當場氣得把我最愛的那隻娃娃從陽台丟出去，我當場站在陽台腦袋一片空白，我很想哭但哭不出來，然後還偷跑出去，一個人在樓下找娃娃。當然什麼都找不到，我落寞的坐在客廳發呆，滿腦子都在想著那隻被丟出去娃娃，牠現在應該躺在地上髒髒的…然後想到那個畫面，心又開始痛起來，過了一陣子，母親從公司打電話來了，從聲音聽起來她應該氣消了，我想看到我這麼難過的樣子，她也應該要氣消才對，「寶貝，我跟妳說，那個娃娃好髒，我剛才去公司路上有看到牠，在地上都沒人要撿。」我知道母親看起來是想要安慰我，但我的心裏很難受的感覺，怎麼沒有緩解，然後我只回了一句：「恩。」

接著後面的日子，我慢慢學會對喜愛的東西都故意表現出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因為母親的性情我愈來愈能了解，我如果表現出對一個東西的喜愛，或失去的難過，他就會利用我最愛的東西來控制我，印象中，她經常把我最愛的貼紙簿藏起來，應該是我又做錯事情。甚至後來我又找到了新的娃娃當我的朋友，然後過了幾個月，母親不知道為何又跟我說，要把我的娃娃丟掉，當時的我似乎玩膩了這種遊戲，內心壓抑著憤怒，一樣表現出不以為然的態度，「喔，好啊。」我看著母親把娃娃放在資源回收的箱子，可能我的回應讓她不太滿意，她又試探性的問了我一次：「我真的把牠丟掉哦。」，我還是一樣的回答：「恩。」

父親在我童年印象中時常缺席，但跟強勢的母親比較起來，小時候的我更喜歡父親，記憶中有段時間，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每次在早上出門上班前，都會到我房間裡，用大手摸摸我的頭，熟睡的我都會醒來看著爸爸，然後他會笑著對我說：「再睡阿…爸爸要去上班了。」然後當我再醒來時，爸爸就不見了，我有時會想，剛才是在作夢嗎？

雖然我很喜歡父親，但當我慢慢長大，我發現父親好像愈來愈討厭我，可能從我身上，看到母親強勢的影子。他時常嫌我：「整天臭一張臉，也不會撒嬌，妹妹都比妳會撒嬌。」現在想想，好像每當我在面對父親，口氣上真的很不像一個女孩子，我該不會在不知不覺，學習起母親對待父親的方式，所以讓父親在慢慢長大的我身上，看到以前那個總是用言語辱罵他的強勢妻子。

直到我上了高中，父母親就離婚，雖然過程很不愉快，連我也被捲入他們得爭吵中，小時候對母親的憤怒累積到了高中，我愈來愈會反抗母親，甚至當場跟她大吵起來，我的地域性也愈來愈強，我開始感覺到自己開始有點力量可以保護自己喜愛的東西，我的性格也漸漸變得愈來愈尖銳。

因為跟母親關係愈來愈差，我自然跟著父親，父親一開始外面有女人這件事情我知道，母親離開後，他變本加厲就把我丟在一個房子，幾乎很少回家，我開始一個人生活，其實對那時的我來說，我也覺得沒差，然後父親開始嫌棄學費很高，父親一直在外面欠債，開始一直要我簽屬保證人讓他再去借錢，接著對我大吼大叫：「養妳沒用，養這麼大，叫妳簽的保證人都不要！」我實在不堪其擾，那時的我真的覺得自己就像垃圾堆裡的髒娃娃，就算掉在地上，也沒人想撿。

如果要說這一輩子，讓我徹底放棄與失望的人，那就是我的父親。後來等到我上了大學，原本就不常回家的他，就乾脆不回來了，整天都陪伴著外面的那個女人，還有她的女兒，過了五年，他又主動跟我聯絡，其實當時的我很開心，我想這麼久不見，他應該是很想念我跟妹妹，然後我們還一起去吃飯。我看到他的樣子其實很心疼，他的頭髮都白了，雖然笑容依舊沒變。過沒幾天，父親又開始跟我借錢，說他想買車，就只差幾萬。我實在很無奈，剛出社會的我才剛上班，儲蓄都拿去繳完學費，一台機車都買不起。 我很果斷拒絕父親，然後又過了三年，他打給我，但我沒接，於是那個女人就傳了簡訊來，說父親吊點滴，很想念你們，果然不愧是女人，哪封簡訊寫得真是扣人心弦，我看完哭出來，趕快打給父親。父親又約了我們出來吃飯，沒多久又開始要跟我借錢，說討債的人要找他麻煩。

直到最近他又打電話找母親抱怨，說我都不接他電話，之前那個女人也離開他了，他身上沒有很多錢，都被那女人花光了，又只剩他孤單一人，都這把年紀了還要帶著兩個工人去裝修房子，他之前都沒做這種粗活，全身痠痛都睡不好，之前還在浴室跌倒，然後講了一堆。母錢將他的話原封不動轉達給我，希望我能打電話關心他。我只回了母親一句話：「恩，所以他現在很缺錢對吧。」「他好像只有在缺錢的時候才會想到我…他要的不是我的關心，是要我能做到讓他不用再出去工作，好好在家休息，過著退休生活。」

我告訴妹妹，我對父親的情感很複雜，是一種很失望但又很不捨的心情，如果他需要的是子女對他的關愛與陪伴，我和妹妹都可以，也一直很希望做到，但是你知道嗎，在所有關係裡（親子關係也是），如對方真正想要的，是你給不出來的，而你能給的又不是對方想要的，你就會很清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知道我對父親的不捨，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但父親卻好像變了好多，我很清楚知道，我不能一直讓他利用我們對他的不捨與愛，不斷地做出超出我們能力的事情去滿足他（金錢）的需要，我發現在這一點我的界線倒還滿清楚的…。

帶著愛與禮物，讓自己走得更遠

雖然我的父親跟母親帶給童年的我很大的困擾，就像陰影一樣，我逃脫不了，只能被緊緊包覆著，我試著把自己變成可以在他們的陰影下生存下來的樣子，直到我長大了，也還找不回自己原本的樣子，甚至不敢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 ＂但是我要感謝老天爺，妹妹的出現對我來說，就是人生最好的一份禮物。＂ 我們相差八歲，小時候也不太吵架，長大之後感情更好，我們開始聊好多事情，我學會跟他分享很多我的想法，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對不對，但是有一個人願意認真聽你說，並且回應你，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其實長大了就會知道，這世上沒有人需要同理你的感受，因為你的感受只有自己最清楚，就算你可以用語言表達，但是真的語言就可以表達得很貼切嗎？有再好的語言能力可能只能表達出80%左右吧？就很像我跟你說，我在關係裡有很大的愧疚感，這種感受讓我痛苦，愧疚感有分很多種，語言只是一個概括的表達方式。就算你表達得很貼切，對方有辦法理解並同理你的感受嗎？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因為每個人的生命歷程與成長背景不一樣，別人經歷過且定義的愧疚感跟你真正感受到的愧疚感可能還是有點差距，所以這世上如果真的有一個人可以理解你並且支持你，那一定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雖然父親與母親變成不是我想要的樣子，但我相信他們都曾經很用心地照顧我，母親好像也曾溫柔抱著我，父親也曾跟我玩耍，不然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自己長大，我清楚知道，沒有得到足夠愛的孩子，是沒辦法順利長大的。（不管這個愛是來自父母親還是其他照顧者），只是痛苦恐怖記憶還是比較鮮明，可能當時還小的我，對於這種內心衝擊的承受度很低，即便已經好幾十年，我印象深刻的都是那些讓我內心糾結掙扎難過的那些片段，而且記憶非常清晰，他們的表情，說的每一句話，我內心的感受等等，你如果要我回想，童年有沒有哪些讓你覺得很幸福的時候，說實話，我真的想不太起來…就算有，現在回頭去看，你也不會感覺到溫暖跟幸福，因為他們最後都變成你很害怕跟失望的樣子，但是你不能因此否定掉溫柔父親與母親的存在，不能因為他們的改變，就否定他們曾經很深刻愛過自己。

每次看著父親現在的樣子，帶著失望的我都會一直問自己…＂他還是以前那個每天早上出門，都會去房裡看看我，摸摸我的頭才去上班的爸爸嗎？＂現在我可以很肯定回答自己，他是的，他們都是同一個人，只是他現在無法在像以前那樣對你，因為你已經長大了，你也已經不是那個需要別人照顧陪伴的小小孩了，你在改變，你慢慢長大，你的父母親也在改變，他們也慢慢變老，每個人都不斷改變，去迎接人生的不同階段。你會失望是因為他們沒有變成你期待的樣子，但是這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需要順著你想要的樣子回應你，因為你是你，他是他。

你把他們曾經深刻愛你的樣子放進心裏，他們就會永遠存在，帶著這樣的愛，會讓你走到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