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聊電影｜《盜墓奇美拉》｜神性與靈性嵌合出的藝術品：《盜墓奇美拉》一場不願醒來的夢｜院線電影/金馬奇幻影展

2024/04/20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觀賞《盜墓奇美拉》好似進入一層迷人的夢境，膠卷拍攝營造出朦朧顆粒感，讓我不願從這古畫上的夢中醒來。電影開場引領觀眾進到夢之列車，男主角阿圖受到女性陽光的召喚，因此從夢中醒來，夢裡的女子是他已然逝去的女友，阿圖只能藉由做夢與她相見，可惜他無法知曉這場夢的結局。事實上，阿圖具備一種特殊能力，他能夠感知地下墓穴的位置，因此成了這群地方盜墓集團的首領，這個能力可以解讀成是與「過去」再次產生連結，因此他才會在一陣暈眩後倒地，藉此辨別出亡靈所在的位置。有意思的是片中阿圖兩度搭上列車，車上的同一批乘客，竟在身旁問起自己的陪葬物在哪裡，原來他們就是那些遭盜墓的亡靈，才會前來向主角討回所有物。

《盜墓奇美拉》既復古又當代的拍片技法，好似怪物奇美拉將不同動物「重組」的意象，從黑白默片時期抽幀加速，到隨著鏡頭旋轉逆位，鏡頭中的人物上下顛倒或是拍著水坑裡的倒影，貼合了主視覺海報中「倒吊人」所承載的意義，這個帶有悲劇色彩的頹廢男主角，透過一再「自我犧牲」想找回寄託在逝去女友身上的情感。電影結尾處則做了另一種程度的翻轉，女友所在的死亡世界竟設置於地上，被土推困在地底的阿圖則來自生者的世界，他們透過毛衣勾動的紅線再次牽引而起，在影像裡重逢的浪漫，這就是艾莉絲羅爾瓦雀導演給予觀眾的溫柔。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她，可以是我們每個人。」

岸邊墓穴埋藏的女神像，被一頭豹環繞在腳邊，盜墓團為了方便帶出墓地，順手敲斷了女神的頭顱，僅抱著一顆頭就逃離了墓穴。這尊「女神像」可追溯到義大利半島公元前幾世紀的伊特魯斯坎文明，該文明的特點是由女性主導，片中對應到的角色是老屋中的佛羅拉太太，她養育多位女兒卻無人願意陪她，唯一的照護者則是收留的女子義大莉雅，她偷偷藏起了女兒跟小兒子，以做家事換取留下來學唱歌的住處。「義大莉雅」離開了佛羅拉太太後重現了過去文化的精神，她自己成了那尊女神像的化身，在廢棄的老舊車站裡建立了現代的新母系社會，而男主角則被邀請成為她們的僕人。義大莉雅靠著歌聲接通上天，她是試著與上帝說話的天使，絕非盜墓團口中的女巫，相形之下，能夠感知墓地亡靈的男主角阿圖，這個能力也許才是真正的詛咒。

吟遊詩人敲擊三角鐵唱出的歌詞，正如電影《盜墓奇美拉》有生、有死亦有愛，會悠然神往而沉醉其中。全片充斥著靈性與神性相伴的時刻，像是主顯節的遊行隊伍，坐在拖拉機上的人群歡騰笑鬧，令我想起庫斯杜力卡的《地下社會》；男主角搬著小樹乘上機車後座，為了拿回樹下的陶器收藏，那一刻則讓我想起阿巴斯的《特寫鏡頭》，這棵樹最終如同阿圖貧脊的心，也得到了滋養。我想，艾莉絲羅爾瓦雀導演同樣盼著觀眾為她的作品評估其價值，呼應了她姊姊飾演其中一名角色所做出的行為舉動，或許，這部作品卻也是那顆自由的女性頭顱，不是為了給你我看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