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30|閱讀時間 ‧ 約 10 分鐘

【眼球熄燈】說走就走的央視新聞現場,視網膜、動眼神經「不走上街頭的社會運動」!(換日線搶先版)

*本篇筆者以《換日線》專欄作者身份進行訪談,專訪全文請點我閱讀
視網膜(左)與眼肉芽(右)兩人在「國慶特別節目」中吹奏國歌。(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視網膜(左)與眼肉芽(右)兩人在「國慶特別節目」中吹奏國歌。(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韓總雞、香菜英文、廠廠、令人髮指、放蕩主義⋯⋯」
這些在網路上紅極一時的流行語,都出自於 YouTube 頻道《眼球中央電視台》。
初期把僵化的國家體制作為影片題材,靠著「荒謬極大化」的呈現模式,在網路上一砲而紅。近年頻道也跳脫了「一中框架」,從時事、政治諷刺的角度出發,更讓頻道粉絲數直線上升,也讓主播視網膜的知名度水漲船高。
每逢雙十國慶都會製作特別節目,不忘自己是「官媒」的角色。(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眼球》從 2016 年成立,到 2023 年 6 月停止更新,也讓這 7 年一路走來的粉絲,直呼相當不捨。本次筆者以《換日線》身份,專訪視網膜、製作人動眼神經,回顧《眼球》一路走來的風雨、點滴。走過了一場「不上街頭的社會運動」,他們認為,究竟對台灣社會帶來了什麼改變?

玩弄一中體制的央視一分鐘

「我們的王牌節目就是《央視一分鐘》」,視網膜笑說,會強調一分鐘,就是希望觀眾能夠沒有負擔地了解新聞資訊,「體感有如一分鐘般的好吸收、消化」。
視網膜回憶草創時期,不論是播報方式、影像呈現、製作流程都與現在截然不同。最初期的《央視一分鐘》僅以動畫配上聲音的形式播出,完全沒有露臉,影片長度也只有 1 到 2 分鐘。
在同婚議題上,頻道也發揮反串精神。(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眼球》自開台以來,就自稱是最恪守《憲法》的媒體,因此「中華民國是世界上唯一的正統中國」,甚至自居國家官方媒體。從頻道的創立精神,就能看見對「僵化憲政體制」的滿滿嘲諷。早期的《央視一分鐘》也以此為核心,觸及不當黨產、威權領導人等政治歷史,開始引發觀眾注意。
逐漸做出口碑後,視網膜與夥伴們也嘗試了更多元的內容,其中,「陸客不來了」絕對是經典作品之一。他們回憶,當初不僅寫了一首打油詩嘲諷,甚至請美編畫了日月潭的九蛙疊像,藉此嘲諷「陸客不來會導致日月潭枯竭」。這些元素全部集中在一支影片中,也讓人驚嘆他們的無限的想像力與創意。
視網膜對這部影片印象很深刻,他還透露「這些青蛙都是我後製上去、移動位置的」。(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同性婚姻」也是《眼球》經常觸碰的議題。視網膜經常以反諷的口吻,說出同性婚姻是放蕩主義、彩色恐怖,並擷取許多反同人士的言論與新聞內容——表面上是彼此唱和,實際上則凸顯出了部分論點的荒謬性。

說走就走的央視現場

被問到頻道中印象最深刻的內容,兩人的答案都跟「出外景」有關。
包括頻道草創初期快閃機場。為了拍攝紅極一時的〈桃機賦〉,當時還是學生的視網膜選擇翹課,花了 3 小時,從彰化搭客運北上。他回憶,「我當時在第二航廈的用餐區,開始拍攝後就自顧自地講話」,甚至還在鏡頭前拿手電筒照向鈔票,號稱要「點亮新台幣」。即使內容無厘頭,卻也讓兩人相當懷念。
視網膜笑說,為了錄這段畫面,來回花了快 6 小時,從彰化隻身搭車來回。(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中國政權交接大典」也令視網膜印象深刻。當時正值 2016 年政黨輪替,兩人就站在凱達格蘭大道上,拍攝特別報導。
他們回憶,當時扛著攝影機、腳架搭上捷運,一路上都在順稿,稿子內更充滿「中國總統、秋海棠」之類的用詞。過程不只引來路人側目、警方關切,甚至連中國觀光客都以為是「中央電視台」,搶著跟兩人合照,讓他們哭笑不得。
當時尚未「坦誠相見」的視網膜(左),跟動眼神經(右)扛著攝影機到博愛特區錄影。(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2018 年的台北世大運,動眼神經走上了街頭,向外國選手解釋「一中體制」。她回憶,當時走進選手村,告訴外國選手「我們是正統中國、對岸是 fake China」,許多人困惑、無法理解的眼神與表情,讓她們覺得相當有趣。不過她也強調,事後都有跟每一位國外選手,解釋台灣遭受打壓的國際處境,並試著讓他們充分理解。
在《央視走基層》中,動眼神經走上街頭,與外國人解釋「一中體制」。(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當兩人憶起早期的故事,雖然聽來艱辛,但總能窺見他們臉上懷念的神情與笑容。而這些「說走就走」的外景錄影,也展現了他們一行人,對於頻道的熱情與行動力。不過,他們還有更大的野心——舉辦「春節聯歡晚會」。
2017 年,《眼球》舉辦了第一次的春晚活動。「那時候第一次辦大型活動,贊助商其實很難找」,在實體活動「眼球回娘家」中,視網膜跟夥伴回憶起當時的景況。從場地、節目內容、活動流程、售票細節,甚至到每一桌的菜色,都需要經過沙盤推演跟精密計算。不過,為了籌措活動經費,這些繁瑣的流程跟企劃書都相當重要。
不過,原先在中國的特色春節活動,要「搬」到台灣舉辦,在當時可說是前所未見,再加上團隊成員多為學生身份,如今回想,幾個學生扛起上百萬的成本與資金,「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也讓視網膜笑說「也有點像詐騙集團」。
2017 年第一次舉辦春晚,由動眼神經(左起)、視網膜、陳沂、Ken 擔綱主持人。(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走出諷刺本質的星期一現場

從開台以來,始終以反諷為基調的《眼球》,2021 年推出了深度專題節目《星期一現場》。
不再反串、也不再酸言酸語。從居家整理、兩性相處的軟性話題,男同志捐血、行人地獄等制度層面,到邪教、論文、海外詐騙等時事題目,《星期一現場》都會派出專題記者,深度爬梳、解構議題。2022 年更以俄烏戰爭專題入圍「卓越新聞獎」,是首個以自媒體型態入圍的作品。
「我們很希望可以做這種類型的節目」,視網膜、動眼神經都不約而同地提到,當初是以香港紀實新聞節目《鏗鏘集》、《星期三港案》作為雛形,希望能夠打造一個具有「網感」的新媒體深度專題節目。
「國內很多的議題,其實很值得認真地去討論」,但在台灣的網路環境之下,這類的深度節目通常是「叫好不叫座」,很難找到一條可以實踐的商業化取徑。
《星期一現場》想要打造一個具有「網感」的議題型專題節目。(圖/眼球中央電視台 提供)
因此,這個計劃也一直擱置在兩人心中,一直到 2021 年的「數位優先新聞編輯室」(Digital-First Newsrooms)計劃——由 Google 提供資金,補助並鼓勵自媒體,產製優質且具影響力的新聞內容,《星期一現場》也是大中華地區唯二通過申請的節目。
「即便經費後來已經用鑿,但因為這個模式成熟了,我們決定繼續讓它走下去」,動眼神經解釋,節目在播出過程中不斷地改版、嘗試,也逐漸找到了觀眾接受的製作形式。視網膜也透露,影片上架後,他都會去看底下觀眾的留言,「他們都很認真地交流、討論議題,讓我覺得蠻開心的」。
「我覺得《星期一現場》的存在,也時時提醒著我們做頻道的初衷」,視網膜強調,即便頻道走向商業化,「它就是一個品牌,還有我們的精神象徵」。

沒有眼球後,我們該怎麼辦?

「世界越亂,對我們越好」,視網膜曾這樣形容《眼球》的定位,以及其與新聞題材之間的關係。過了 4 年,再被問到這個問題,他的答案會有所改變嗎?
《眼球》熄燈後,兩人都將邁向人生的下一個階段。(圖/林晉毅 攝)
「做久了以後,其實會覺得我們很像禿鷹,啃食那些路上的屍體」,視網膜以「屍體」比喻那些被他們反諷的新聞事件,這是他 7 年一路走來的感受。如今《眼球》即將熄燈,動眼神經也笑說,「或許代表世界沒有亂到一個很可怕的境界」。
有一部分的粉絲,長期以《眼球》的影片內容吸收時事,甚至難過地說:「你們停更之後,我就沒有看新聞的管道了」。視網膜也想告訴大家,還是有其他接收資訊的管道跟媒體,在收看時,也要盡量多方比較、多方吸收,才能培養「獨立思考」的能力。

《眼球》已累積超過 120 萬粉絲訂閱。視網膜、動眼神經也在熄燈之前,向粉絲喊話:「即使我們不做這個頻道了,大家依舊是有力量的」。他們鼓勵粉絲們,持續在現實生活中發揮自己的力量,用正向的心態,持續改變這個社會與國家。
在台灣民主的進程上,《眼球》的影響力並沒有消失,而是化作了象徵自由、堅毅的百萬朵蒲公英。等待起風之時,把「眼球精神」如同種子般,散佈到社會各處。
視網膜、柚子從主播檯畢業,往人生的下一道關卡前進。(圖/林晉毅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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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
六六 LiuLiu
本名宋思彤,踏入研究領域的 24 歲,曾任《換日線》校園大使。
喜歡記錄生活、醉心於影像敘事,最近還迷戀日劇。期許用有溫度的筆觸,寫下身邊動人心弦的故事。影評劇評、議題探討、人物專訪,更多面向的我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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