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文
2023-07-04|閱讀時間 ‧ 約 12 分鐘

[小說]我們所缺失的-第二十七章　藝術殿堂的感悟

放學後，我飛快的『逃』出了教室。
為什麼用逃這個字呢？很簡單……自從早自習的騷動之後，小郭那群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沒穿衣服的美少女那般饑渴，秦書苡跟單君雅這兩個我根本就不想再有任何交集的女人仍舊用著奇怪的視線打量著我，甚至是吳品瑜的態度也是怪到一個不可思議，好像看我就像在看什麼犯人一樣。
因為這幾個班上的風雲人物的關係，連帶著其他同學都開始在意起我來，下課時間也就算了，連上課都能時不時的感覺到四周飄來的視線，讓我如坐針氈，搞得好像我身上有個千百兩黃金，大家都想覬覦似的。
所以放學鐘聲一打，我就以開學以來最快的動作收拾好書包，然後奔出教室。
真的是快瘋了，這樣下去難不成我還得轉班嗎？
我一邊掏出手機翻看芷韻傳來的訊息，一邊邁開步伐前往她的學校。
坐了一會的公車，我到達了目的地──音典藝術高中。
當我按照手機上芷韻傳來的路線指示圖準備進入音典高中的時候，一個人影擋在了我的身前。
「這位同學，看你的制服應該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你來做什麼的？如果要進校園的話需要先過來登記一下人員出入名冊喔。」
聽著粗獷的勸戒聲，我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對方，發現是駐守在校門口的警衛後才略為抱歉回道。
「對不起，我是受邀過來參加排練的，剛才因為對這裡不太熟，注意力都專注在路線圖上，所以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為不洽當，非常抱歉，我馬上過去登記。」
「喔～沒事，下次小心點就好，來這裡登記吧。」
警衛也沒有太多為難，將我帶領到一旁的警衛室前詳細的指引我做好了登記也幫我理清了校園內的路線規劃。
理應是這樣的……
我看著樹立在眼前的音典藝術高中創始人半身像面前，面無表情的盯著雕碩頭頂光滑的頭頂忍不住的吐槽。
就是這個該死的大光頭創的破學校，有事沒事把學校弄得像迷宮一樣到底有什麼意思。
我來來回回都快一小時了，這個大光頭也看了至少有個二、三十遍了，但我就是沒找到警衛給我介紹的路線，也沒走出這裡。
還有幾分鐘就是跟芷韻約好的排練時間了，這樣下去會遲到的。
我感到有些煩燥，這是個人習慣的問題，通常和別人約好時間之後，我都會提前一些到場，尤其是像今天這樣的排練場和，我更不喜歡掐著點到位，某方面來說大概有點強迫症吧，所以我現在的心情煩躁的就像有千百隻螞蟻在咬一樣難受。
看著手機電子鐘上的時間，我還是橫下心來撥打了電話，只好不恥下問了……至少比遲到要好。
「喂？阿龍同學嗎？」
鈴聲響了一下就馬上被接通了，從電話那頭可以聽到芷韻溫婉的聲音。
「嗯，是我，不好意思……那個、呃……我好像迷路了。」
「欸？你迷路了嗎？我們學校應該坐車很容易到的。」
芷韻有些迷惘的情緒順著電話傳了過來。
「咳咳，那個……我是在你們學校裡面迷路了。」
我清了清喉嚨，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呵……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笑你的，我知道了！你現在在哪邊，有沒有看到什麼有特色的標的物，我馬上過去找你。」
不過就是迷路嘛……有什麼好笑的，竟然還忍不住。
「我在光頭……呃、我在你們學校創始人的雕像這裡。」
意識到自己差點就說溜嘴了，我連忙改口。
「喔～那我知道了，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之後，我的心情也稍微輕鬆了起來，會遲到的煩躁感也漸漸消散。
心情舒緩之後，我開始打量起這個滿是古典風格的學院校舍。
雖然這個大光頭建的路線有夠差勁，但校舍倒是真的很漂亮，古樸的建築風格跟素雅的建材顏色相輔相成，互相搭配起來竟營造出十分舒適的環境，站在校舍中彷彿能感受到不同於俗世的氛圍。
這應該屬於典雅呢，還是洗鍊？我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個沒有接觸過的領域。
視線向周圍環繞了一圈，每一眼都是心的感悟、每一瞥都是新的感動。
或許……以後我可以研究研究建築方面的知識了，應該可以讓我有新的突破也說不定。
欣賞片刻，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就是所謂的藝術氣息嗎？感覺滿不錯的。
我閉起眼睛，聽著校園內綠植草木被微風搖響的沙沙聲，聽著聽著，好像有某些東西開始在心裡萌芽。
舒服、恬靜，日常生活所帶來的苦澀好像被沖淡了一些，平時緊皺的眉頭都開始淡了。
緩緩吐出胸中的濁氣，這種解壓的感覺也是第一次體驗到，這個光頭滿厲害的嘛，我都有點欣賞他了，如果他建造學校的用意就是如此的話，那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
緩緩睜開眼睛，我看著面前的光頭雕塑，崇敬與認同感慢慢的在心中擴散。
然後我整了整儀容，簡單打理了一下服裝，自然的對著雕塑敬了個禮。
剛剛對您的不敬，還希望您不要介意，晚輩失禮了。
我恭敬的一敬，心中忍不住的道著歉。
然後，一陣淡雅的百合花香闖入鼻中。
好熟悉的味道，輕輕嗅了嗅，我慢慢拉回思緒，往身旁看去立馬就發現了芷韻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走不出去，一直在這裡迷路，只好請你幫忙了。」
芷韻笑了笑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地走到我旁邊，然後看了一眼雕塑。
「剛剛你在幹嘛啊？」
突兀的問題，我稍稍愣了一會而，看著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芷韻，我老實的回答。
「剛剛在等你的時候，我靜下來稍微欣賞了一下你們校舍，意外的有很多感悟，雖然現在我還沒辦法理清思緒，但對我的幫助不小……」說著說著我收回了視線，同樣看向了雕塑說道「一開始迷路的時候，我還暗暗罵了一下你們學校的創始人，可是在剛剛感悟了之後，我覺得對他老人家有些抱歉，所以才敬了個禮賠罪。」
這時一陣微風迎面拂來，彷彿是那位創始人的回禮，讓人有著說不出的神奇。
「原來是這樣。」
芷韻輕聲笑了笑。
「你相信？」
我有些意外，剛剛雖然都是發自內心，但以年輕人的世界觀來說，有些矯情也有些做作，實在不覺得有人會當真，所以芷韻的回答讓我有些意外。
「我相信……開學第一天，我也在這裡迷路了，那時候我就坐在旁邊那張石椅上發呆，而那時候，我也有些莫名的感覺。」
「沉浸、舒服？」
聽著芷韻那和我相似的回應，我把自己剛才體會到的感受說了出來。
「差不多吧，可是沒有像你那樣體會到那麼多就是了，那時候單純的就是覺得很自在。」
「……我懂。」
「是吧～」
「真是所好學校。」
這樣的氛圍真不錯，我忍不住有些感嘆。
「我也這麼覺得。」
芷韻開心的面向我，搭話道「走吧，差不多要輪到我們排練的時間了。」
聞言，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點了點頭，跟在芷韻的身後準備離開此處。
「嗯？」
感覺到了什麼視線一般，我抬眼往校舍高樓層看去，一層一層的掃視。
「阿龍同學，怎麼了？」
可能是因為我沒有跟上，所以芷韻也停了下來。
「剛剛我好像感覺有人在往我們這邊看過來。」
「人？哪裡？」
芷韻帶著小跑回到我身邊，順著我的視線也加入觀望行列。
「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剛剛應該有人在看我們。」
「你這麼肯定？」
「嗯，我從小就這樣，因為某些原因……之後我就對人的視線、意識跟情緒這類的感覺特別敏銳，所以我很肯定剛剛一定有人看過來。」
「……原來是這樣。」
芷韻沉默了片刻才回應道，話語中好像還參雜了一些莫名的情緒。
「這邊這排校舍的教室是做什麼的？都放學時間了，還有人在裡面上課嗎？」
剛剛那道視線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讓我十分在意，所以自然的就開口追問起來。
「不太可能，這邊都是練習用的教室，是專門提供給學校活動團練或是社團練習用的，這種時候不太可能會有人在」芷韻肯定的回答，然後想了想又補充道「加上這次新聲歡迎會的團練把大多數的器材都搬去用了，所以更不可能會有人在這裡才對。」
「是這樣啊……」
我有些不自然的回應芷韻，因為我很肯定剛剛一定有人在這裡，而且就盯著我們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看我還是芷韻就是了。
「或許是老師巡視正好走過吧。」
「可能吧。」
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芷韻過多的糾纏，畢竟說破了嘴也不可能硬逼她能理解我。
不過，這個意外的小插曲還是讓我特別留心了一下。
我心裡不禁讚嘆了一聲，真是所神奇的學校。
「走吧，我們快去禮堂。」
「好，走吧！」
我快步跟了上去。
◎
音典藝術高中練習校舍大樓最上層，一名老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巡視著。
老人正是這間音典藝術高中的創始人、同時也是音典藝術高中的現任理事長，高齡八十八歲的老音樂人──鄭音典。
他的身後跟著幾位理事會成員跟學校的管理人員。
「最近學院裡好像有什麼聲音……」
有些沙啞的聲音敲打著身後幾名高管的心臟，他們都知道，這位老理事長話語中通常都是夾帶著多種內涵的。
「「「「……」」」」
沒有人敢回話，也實在是沒人敢接，這不能怪他們，誰知道說錯話的下場是什麼。
不只在這所學校內，社會上、學術領域中，這位老人家的能量實在是大的不可估量，甚至可以說，他的一句話能斷了你的一生。
所以，不只沒有人敢頂撞，就算是隨便回個話都是做不到的。誰會沒事拿自己前途開玩笑，這關係到下半生呀。
「你們的顧慮我都知道，但是學生就是學生不是嗎？」
背後站著一群『啞巴』他早已習慣，老人豪不在意的繼續『提點』。
「這……」
眾人皆反應過來，但是還是不敢應答。
懂了，老理事長是在點名某位具有特殊身分的學生。
「我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人家孩子靠著自己的努力與天賦進來我們學院，我就願意教，我就願意培養，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你們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在想什麼，怎樣？鬧到我這裡來了還裝啞巴呢？」
老人嗓門不大，但中氣十足，目光銳利的回瞪幾位高管。
「理事長，我們也有苦衷呀，都有家長找上門來了，這一個個的，我們也不好交代……」
一個留著地中海髮型的中年人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拘謹的回道。
「小申呀……我都知道啦。」
老人沒有回應中年人，反而又丟出一枚炸彈。
「呃……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學生的家長哪有那麼手眼通天的……你當我真老了？」
步伐不疾不徐，話語中甚至還有著溫和的笑意，但字字句句如千斤般壓著幾位高管不敢出聲，也不敢動彈。
「呵呵呵，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
偏過頭去看了看訂在原地的幾人，理事長邊笑邊搖頭，緩緩離去。
「嗯？」
收回視線的瞬間，鄭音典發現了視線角落的小身影。
「理事長，怎麼了嗎？」
快步跟上理事長的貼身秘書算準時機一般恰到好處的挑起話題。
「噓……讓我看看。」
老人豎起手指對祕書做出禁聲的動作，然後輕手輕腳的靠在女兒牆上向下眺望。
只見一道瘦削的身影來來回回的在校舍內擾來繞去。
從一開始的從容自在到急促，然後又從急促到焦躁，最後又從焦躁變成迷惘，年輕人的身影傳遞出來的情緒讓老人越看越有趣。
原本還想搭話的秘書看著老理事長漸漸勾起嘴角的微表情之後便放棄開口，然後貼心的靜靜陪侍在側，一同觀察起來。
然後那道身影像是放棄了一般垂下了肩膀，手在口袋中掏了掏，看樣子是準備打電話了。
最後好像是事情解決了一般放鬆起來，最後沉浸在周圍的環境中。
「這孩子，真不錯啊……」
鄭音典忍不住的讚歎了聲。
「能獲得理事長的稱讚，這孩子真有福氣。」
秘書發自內心的感嘆著，同時也才真正的觀察起下方那個年輕的身影。
「咦？」
「喔？」
然後秘書與老理事長同時都發出了一聲驚嘆。
只見那道年輕的身影打理了一下儀容與服裝，然後恭敬的對著放置在校舍中的那座雕塑隆重的敬了一禮。
「這孩子……我喜歡！」
老人的聲音首次的激動了起來，那語調就像是獲得期盼已久的禮物一般。
「那我給您把他請過來。」
秘書依舊貼心的提議。
「不不不，我自己去找他。」
鄭音典擺了擺手，如此奇才，他更喜歡自己去尋。
「不好！」
「嗚喔！」
老理事長滿意的看著下方的小傢伙，開心沒有多久，馬上往退開，同時手中拐杖一申，用握把住的弧度勾著秘書的脖子一起離開了女兒牆邊。
「這小傢伙真的很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
鄭音典開心得哈哈大笑，搖頭晃腦的朝下方走去，一眾高管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只有可憐的秘書摀著發紅的脖子，邊咳邊喘的獨自留在原地，委屈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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