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31|閱讀時間 ‧ 約 15 分鐘

人魚0

    我在沙灘上撿到一條人魚,一條會哭珍珠的男人魚。

    「會不會做飯?」

    「不會怎麼辦?」

    「不會?不會就把你宰了。」

    1

    距離撿到人魚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浴缸裏的藍尾少年還是沒有甦醒的意思。

    我端着板凳坐在它身邊,少年似乎有些痛,地板上滿是珍珠。

    「不醒但是一直哭,怎麼回事?」

    我發消息給醫生。

    他很無語:「我又不是獸醫……

    「你哪裏撿的人魚?」

    我陷入了沉思。

    我懷疑自己有病。

    今早去海邊玩,看見礁石後面露出一條魚尾,還以爲是哪條魚擱淺了,走過去一看,竟然是人魚。

    當時第一反應不是逃跑,而是湊過去認真地打量。

    少年受了傷,用一雙琥珀色瞳孔看我,我竟然心軟地把魚帶回來了。

    「隨手撿的。」

    醫生沒再回我消息。

    我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目光,浴缸裏淡藍色的尾巴動了動,人魚先生睜開眼睛,看樣子不會再哭了。

    「名字?」

    我盯着他看。

    魚尾擺了擺,少年沒說話。

    「啞巴?」

    「不是……我有名字:陳淮衣。」

    聲音怯怯的,看起來很膽小。

    我低頭撿起地板上的珍珠,個個圓潤飽滿,一看就是上等的貨。

    「你喜歡它們嗎?我可以繼續給你哭。」

    正說着,地板上又出現了一粒珍珠。

    我搖了搖頭,沒有什麼用,我已經很有錢了。

    他膽怯地縮在角落,但還是伸手想碰我。

    「我能留下來嗎?」

    「你會做飯嗎?」我輕聲地問他,把珍珠鋪滿浴缸,淡藍色的魚尾在珍珠的照耀下,像極了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人魚少年化成人形,站在我面前。

    「不會。」

    他誠實地搖了搖頭,眼尾還有點紅。

    我掃了一眼:「會做飯可以留下來。

    「不會……不會就把你宰了!」

    陳淮衣瞪大眼睛:「我可以學!」

    他站在廚房,躍躍欲試。

    我心裏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2

    陳淮衣果然不會做飯,廚房的鍋碗瓢盆被他折騰得都歇了火。

    我冷着臉賣了廢品,把錢砸到地上。

    「學不會?」

    「學得會。」

    他化形的時候沒穿衣服,我從家裏找了件男人的衣服給他穿,少年很瘦,不是那麼合身。

    他乖乖地靠着牆站,額頭抵着廚房的瓷磚,看起來愧疚得很,但還是敢在我質疑時反駁。

    算了,找個師傅教他。

    我給醫生髮消息:「你會做飯嗎?」

    醫生:「會。」

    我:「過來給我家人魚教做飯。」

    醫生:「?」

    我:「報酬一缸珍珠,現哭的」

    醫生:「馬上到!」

    陳淮衣和醫生並排站在廚房,人魚學習能力很強,沒一會兒就學會了做飯。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醫生去浴室撈珍珠,我則帶着陳淮衣來到游泳池。

    打通三個房間建成的游泳池,正好適合人魚居住。

    「你的家。」

    陳淮衣看着蔚藍的池水,大喊:「海!」

    一溜煙兒地鑽進去,額頭磕到了泳池壁。

    我扶額,傻魚。

    他從水裏鑽出來,眼淚汪汪:「疼!」

    一顆顆珍珠堆在池底。

    不好撈,水有點深。

    「不許哭!」

    陳淮衣止住哭聲,魚尾在空中擺了擺。

    他額頭已經紅腫一片,看起來很疼。

    我無奈地蹲下,衝他招手。

    少年乖巧地游到我面前,胳膊搭在池邊。

    人魚化形出來的肢體過分精緻,皮膚微微發粉。

    我從一旁的醫藥箱拿出膏藥給他抹,指腹觸碰到他皮膚時,手底下的魚發出幾聲嘶叫。

    我疑惑地問:「疼?」

    他搖了搖頭,臉卻泛紅。

    還是條害羞的魚。

    3

    家裏有條人魚倒也不顯空曠了。

    我早上一睜開眼就看到牀邊蹲着條魚。

    不知道第幾次了。

    我把他拎出房間,一字一句地警告:「不許進我房間,不然把你喫了」

    陳淮衣不服:「爲什麼它可以?」

    他指的方向是門口窩着的黃桃。

    一隻黃黑交錯的花貓。

    「它從出生就養在我身邊。」

    「我也是」,陳淮衣梗着脖子。

    「你不是。」

    「我就是」,他很不服氣,用眼睛瞪黃桃。

    黃桃翻了個身,毛茸茸的尾巴把門甩上,斷絕了與他的聯繫。

    陳淮衣委屈地看我。

    「你是條魚,它是貓,你們是天敵,你別總挑釁它。」

    「我知道了,姐姐。」

    他衝我笑,露出尖尖的牙齒。

    我忍不住伸手,想摸。

    他往後退了幾步,眼神裏是我從未見過的緊張。

    「姐姐?」

    陳淮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叫我姐姐,醫生很壞,教他做飯的同時還科普了寵物在這個世界的作用。

    於是陳淮衣總逗我開心,撒嬌,甚至學着叫我主人。

    我雖然是個坐擁億萬家產的頂級富豪,但絕對沒有這種癖好,人魚說大了也算是半個人。

    在嚴厲地訓斥他之後,人魚三天沒說話,然後再開口就喊我姐姐。

    ……有沒有想過你的年齡可能比我大?

    我沒說出口,比起主人,姐姐這個稱呼好極了。

    不過……

    我眯了眯眼睛,這傢伙不讓我碰他牙齒?

    我很不爽。

    「張嘴!」

    陳淮衣很怕我生氣,但還是緊緊地閉着嘴巴。

    我手指拂過他的脣瓣,軟的,微涼。

    「爲什麼……不讓碰?」

    我偏要碰。

    強硬地捏住他的臉頰,陳淮衣不敢反抗,被欺負得掉珍珠。

    他叫我:「會疼的,姐姐。」

    我愣了一下,他涼的手指捏住我的手腕,順從地張開嘴。

    牙齒很白,也很尖。

    我用手指去碰,他卻猛地拽住,牙齒陷進指腹,刺痛。

    還好,能忍受。

    他卻像犯了極大的錯誤,臉色蒼白,舌尖舔過受傷的地方,癒合。

    「對不起,姐姐。」

    無所謂,看起來很可愛。

    我揉了揉他的腦袋:「早餐喫什麼?」

    「雞蛋餅可以嗎?」

    「好!」

    4

    「陳淮衣的牙齒很尖,手指的傷口已經癒合。」

    收好筆記本,我想起一件事。

    我從來沒有帶他出去過。

    喫完早餐,我問他:「要出去玩嗎?」

    他搖了搖頭,說什麼都不肯出去。

    我沒強迫他,出門去買衣服。

    家裏的衣服不適合人魚穿,他總是會把衣服打溼,喜歡穿着衣服跳進水裏。

    和黃桃打鬧時,會惹毛這隻貓,於是衣服上會有幾道爪印。

    該買些新衣服了。

    還有海鮮。

    人魚只喫蔬菜可不行。

    超市沒有幾個人,一顆青葡萄要100元,我挑了一盒,陳淮衣應該很喜歡和他眼淚一樣漂亮的珠子。

    還可以喫。

    5

    回家,打開門。

    黃桃風一般地躥了過來,咬着我的褲腿往浴室拉。

    我走過去,只有斷斷續續的水聲。

    「陳淮衣?」

    沒聽到回聲,腳邊的黃桃炸了毛,爪子開始撓門。

    它不安。

    畢竟是一起打過架的朋友。

    我把黃桃抱回房間,母貓不該看到裸露的魚體。

    我一腳踹開浴室門,熱騰騰的水氣撲面而來。

    熱。

    人魚躺在浴缸裏,不動。

    總不會淹死了!?

    我衝過去,浴缸裏的少年睜開眼,琥珀色的瞳孔被燻出曖昧的意味,看見我,亮了亮。

    手臂一伸。

    我跌進了深水。

    手掌下是堅硬的鱗片。

    完蛋,新衣服白買了。

    「姐姐……」,陳淮衣身上燙得嚇人,尾巴卷着我的腿,「救救我!」

    6

    我不喜歡水。

    衣服黏糊地貼在身上,讓我煩躁。

    陳淮衣從後面摟住我的腰,我被迫坐在他的魚尾上。

    淡藍色,漂亮的尾巴。

    我打開頭頂的花灑,冰冷的水沖刷下來。

    「衝一會兒,就不難受了」

    「吧嗒!」

    有珍珠順着浴缸掉落。

    不喜歡?

    人魚應該都喜歡水!

    「姐姐,親親」

    我瞪大眼睛,一個滾燙的吻落在脖子。

    我皺着眉,從浴缸裏出來。

    中午可以考慮喫魚了。

    陳淮衣縮在浴缸,他好像長大了一點,頭髮長長地披在身上,魚尾在水裏擺啊擺,濺出不少水花。

    珍珠還是不斷地往下掉,隱約地要趕上撿他來那天的量。

    醫生應該很需要。

    「去游泳池?」

    我詢問他。

    會做飯的人魚,可以多一些耐心。

    我踢開珍珠,把他扶進了游泳池。

    陳淮衣很快地沉了底,我再一次懷疑他會不會被淹死。

    但水面上不斷地湧出泡泡。

    7

    頂級富豪有很多手機。

    醫生接電話很快。

    「又怎麼了?」

    我苦惱地看向游泳池:「人魚生病了。」

    「我不是獸醫。」

    「我有很多珍珠。」

    「稍等!」

    黃桃踱步走到我面前,用腦袋拱腿,讓我去游泳池。

    不去,剛出來。

    它鍥而不捨,衝着廚房「喵喵」叫。

    好吧,中午飯他還沒做呢。

    泳池底隱約地可以看到很多珍珠。

    他這樣哭,眼睛真的不會壞嗎?

    我把陳淮衣從水裏往出拽,他反手拉住我,背貼着池底。

    「咕嘟咕嘟……」

    只能憋一分鐘。

    陳淮衣緊緊地閉着眼睛,銀白色長髮在水裏漂浮。

    只能給醫生一半珍珠。

    剩下的可以給人魚做一頂王冠。

    「姐姐……」

    「咕嘟咕嘟……」

    我推開陳淮衣,往水面上夠。

    他拽住我的腳踝。

    寬大的手掌緊緊地貼着我的皮膚,好燙。

    我又被拽入池底,躺在一片珍珠上。

    要窒息了。

    我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醫生能不能夠救活一個溺水的人?

    不聽話的人魚,會做飯也要丟掉。

    嘴脣上微涼的柔軟觸感,大腦空白了幾秒。

    變本加厲的人魚。

    丟掉!

    他渡氣帶我上去,短短的一段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我趴在泳池邊,陳淮衣縮得很遠。

    「溫讓雨,你看起來很狼狽啊!」

    醫生來了,抱着黃桃。

    我咳嗽了幾聲,嘴裏都是血腥味。

    陳淮衣尖尖的牙齒咬破了我的脣。

    他沒有替我癒合傷口,甚至還嘬了兩口。

    8

    「他可能發情期到了。」

    醫生遞了平板過來,表情幸災樂禍。

    我看了幾眼。

    成年人魚發情期在3~5天。

    關着,不能見人。

    「你對他做什麼了?我看他一副被欺負的模樣?」

    沒做什麼。

    他輕薄我,變得一點也不乖。

    這話我沒告訴醫生,他好心情地擼着黃桃,詢問珍珠在哪裏。

    浴室裏有,游泳池裏也有。

    醫生不願意接近人魚,他說人魚都是奸詐的生物,會蠱惑人心。

    「不過你應該不會被人魚蠱惑,畢竟你沒有心。」

    他撈完珍珠出來,心情很好。

    陳淮衣這次哭狠了,眼睛跟連通了大海似的。

    浴室裏的珍珠比上次還要多。

    醫生走時遞給我一張名片,說這個人對人魚頗有研究。

    9

    我當然有心,不然怎麼活着。

    年紀輕輕坐擁億萬家產,要坐得穩,有些時候心一定得硬。

    醫生說人魚熬過這幾天就會恢復。

    衣服溼答答的,可不能這麼狼狽。

    去房間換衣服。

    出來時廚房多了個人影。

    陳淮衣有條不紊地在煎魚,買回來的食物在他的手裏變成一道道的美食。

    發情期過得這麼快嗎?

    算了,先喫飯。

    桌上清一色地沒有辛辣。

    我仔細地打量陳淮衣。

    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幾乎都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鱗片,淡藍色,陽光一照,亮着光。

    化形一點兒都不穩定。

    「陳淮衣,坐。」

    他眼睛飛快地掃過我,啞着嗓子:「姐姐,午飯。」

    回了游泳池。

    只是爲了做頓午飯嗎?

    會及時補救的人魚,可以考慮留下來。

    10

    「發情期從6號開始。

    「嗜血。」

    合上筆記本,我從二樓窗戶往下看。

    房間窗戶正對着游泳池,平靜的水面看不到人魚的蹤跡。

    他可能又沉入池底休眠了。

    鎏金卡片看起來很高級,上面印着人名和電話號碼。

    「林嘯也。」

    很快地被接起來,是個低沉的男聲。

    游泳池。

    陳淮衣從水裏露出頭,臉上鱗片依舊牢牢地覆在皮膚上,魚尾拍着水花,好像這樣才能減輕痛苦。

    目光在空中對視上,他表情變得可憐巴巴,眼睛溼潤,又要開始落珍珠了。

    裝可憐的人魚,會唱歌嗎?

    我收回目光:「先生,我這裏有關於人魚的消息,不知道你有興趣見一面嗎?」

    11

    「不知道溫小姐願意多少錢把這條人魚轉售給我?」

    林嘯也是個文質彬彬的研究員,他右側坐着個美豔的女人。

    我撐着下巴,鼻尖動了動。

    一股子海水的鹹腥味,和剛撿到陳淮衣身上的味道一致。

    看來他們還捉到了其他人魚。

    女人高傲地揚起下巴:「兩千萬夠不夠?」

    不值。

    我看着他們,林嘯也正在翻我帶過來的筆記本。

    記錄了陳淮衣的日常。

    林嘯也有些猶豫:「溫小姐,你確定他是人魚嗎?根據我的研究,人魚對人類帶有敵意,不可能這麼乖巧。」

    說得對。

    今天就被咬了。

    我指着嘴角的傷口:「他咬的。」

    「?」

    「怎麼可能?人魚怎麼會親吻人類?」,女人一拍桌子,吸引了其他顧客側目。

    煩死了。

    看來我還是不適合跟人打交道。

    林嘯也按住女人,呵斥她過於激動。

    「溫小姐是覺得錢太少了嗎?」

    不是。

    外面下雨了。

    我現在只想回家。

    不知道人魚會不會和黃桃打起來。

    「我不是來賣人魚的。」

    女人看起來有些生氣,「不賣人魚,你約我們出來幹什麼?」

    面前的咖啡已經被喝完。

    我從揹包裏抓出一把珍珠放進咖啡杯裏,杯壁與珍珠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把杯子推過去:「我不缺錢,只是想詢問您幾個問題。」

    「溫小姐請說。」

    我指着筆記本「發情期」那頁,問:「我的人魚到了發情期,不知道怎麼樣纔可以緩解他的難受。」

    「我就說人魚不會主動親吻人類」,女人小聲地嘀咕。

    林嘯也像是沒想到,挑了挑眉,驚訝地看着我。

    「溫小姐,人魚對您來說不過是一隻寵物,您怎麼會這麼關心他的感受?」

    不是寵物。

    他會做飯,還很漂亮。

    不過沒有必要跟他們講這些。

    我又問了一遍,林嘯也笑着開口。

    「如果您可以適當地撫摸、親吻他,應該會使他好過一點。」

    親吻嗎?

    嘴角好疼。

    如果他不用牙齒咬我,可以……

    「多謝,告辭了。」

    「溫小姐,加個微信,以後好交流」。

    12

    外面雨下得好大,天地模糊成一片。

    沒帶傘,真是夠苦惱的。

    「姐姐!」

    我震驚地扭頭,陳淮衣穿了一身黑,舉着傘看我。

    他怎麼出來了?

    「你……」

    餘光瞥見林嘯也從咖啡店出來,我把陳淮衣攬到身後,接過傘遮住。

    人走了。

    我板着臉訓人魚:「家離得這麼遠,你怎麼找過來的? 

    「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回事?跑丟了怎麼辦?」

    他遮得很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還帶着無辜。

    「外面下雨,你沒帶傘。」

    裝可憐。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脖子,軟軟的鱗片覆在皮膚上。

    不聽話的人魚。

    陳淮衣伸手握住我的手:「姐姐,我學了黃燜雞米飯,晚上可以做給你喫。」

    嗯,原諒他。

    司機來得很快,我和陳淮衣坐在後坐,他緊張地牽着我的手。

    我問他:「你怎麼來的?」

    「走路。」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腿。

    陳淮衣羞澀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我。

    害羞了。

    他戴着帽子,一縷銀髮露出來。

    我抬手握在手裏,光滑、柔順。

    王冠他帶上應該很漂亮。

    但是一半珍珠給了醫生,一部分又給了林嘯也。

    不夠,他應該再哭哭。

    13

    抱着買來的食材,推開門。

    黃桃撲到我腿上,被陳淮衣踢開。

    它不幹了,魚和貓扭打在一起。

    我把食材放在廚房,陳淮衣提着黃桃教訓。

    「我可不是普通的魚,你打不過我。」

    黃桃短小的腿在空中掙扎,叫聲悽慘無比。

    還好家是獨棟別墅,不然鄰居該投訴了。

    「做飯!」

    我盯着陳淮衣。

    他放下黃桃,屁顛屁顛地跑到廚房。

    黃桃委屈地衝我叫。

    「你們雖然是天敵,但陳淮衣是人魚,他比你厲害一點點,別總是招惹他。」

    「喵~」

    我問陳淮衣:「它說什麼?」

    人魚探出腦袋:「它說它知道了,以後不會再欺負我了」。

    黃燜雞米飯很好喫。

    陳淮衣回了游泳池,我聽着那邊的聲音,有水的「撲通」聲。

    他會很難受,強硬化形。

    我站在泳池門口,靜靜地看着。

    已經是人魚狀態,藍尾巴在水裏擺,珍珠順着臉頰滑下,落在水裏。

    等會兒吧。

    讓他再哭一哭。

    14

    夠了。

    再哭該瞎了。

    我蹲在泳池邊叫他:「陳淮衣,過來!」

    他聽話地游過來。

    身上帶着奇異的香味,胳膊搭在池邊,仰頭看我。

    眼尾紅得厲害。

    我摸上他的頭,他迷茫地看着我。

    「好些了嗎?」

    我問他。

    人魚搖了搖頭。

    真是苦惱,可黃燜雞米飯真的很好喫。

    「不許用牙齒咬我!」

    我摸上他的耳朵,低頭吻他。

    陳淮衣的脣軟軟的,帶着涼意。

    我貼着他,不斷地安撫。

    琥珀色眼睛瞪得很大,也不掉珍珠了,反而用舌頭舔了舔我的脣。

    「姐姐?」

    我含糊着聲音開口:「怎麼了?」

    被拖下水。

    「撲通!」衣服又溼了。

    他牽着我的手帶到魚尾處,手心貼着冰涼的鱗片。

    「姐姐,摸摸我的尾巴。」

    15

    人魚的鱗片比起他裸露的皮膚更加堅韌、順滑。

    手指劃過某一處時,突然頓住。

    珍珠陷進水裏,沉底。

    我偏開頭。

    真是一隻嬌弱的人魚。

    總是哭。

    手指抹了抹他的眼角。

    「不許掉眼淚!」

    脣瓣一疼,他尖尖的牙齒劃破我的脣。

    又被咬了。

    陳淮衣迷離的眼神突然清醒,他驚慌失措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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