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03|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回到民國十二年:我在上海愛上一個渣男(1)~(3)

(1)


身為最高學府外文系的大二生,其實我喜歡的是歷史,如果說的更精確一點,我更喜歡歷史中的文學人物。


他們活過了精彩的一生,用自己有血有肉、敢愛敢恨的身軀、在時間的洪流裡留下歷史的紀錄,充滿才華、愛情、宿命、浪漫的元素。


我從小就一直會做一種夢,夢中我穿著看起來不像現代人的衣服,生活在沒有電梯的房子,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也沒有電視。明明世界是有顏色的,但是電影院的電影卻是黑白的,還沒有聲音。


有一天我坐著一輛叫「朋磁」的德國轎車去參加宴會,我下車後,看著那輛車子前面的標誌,寫著「BENZ」,明明是叫賓士車啊,但是卻看不到賓士的三叉標誌,只有兩個圓圈,中間點綴著樹枝的圖案。


然後我看到天空的飛機墜落,我從夢裡醒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哭了。


我一直重複做這樣的夢,就像連續劇一樣。


說真的,貌美如花、色藝雙全的我,如果不是因為父親外遇養小三,小三騙走的父親的錢,而父親又被母親告上法庭,因為父親養小三用的是母親的錢,而母親正是父親公司的董事長。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爛事,我現在應該~應該,是個富三代了。


簡單來說,我們家已經破產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爛事,不是為了畢業後方便找工作,我真希望丟掉課本,像夢中民國時代的女子一樣,每天打扮的嫵媚妖嬌,搖曳生姿的走在校園中,用才貌雙全的魅力接受那些宅男的膜拜。


而不是在週五晚上的現在,幫一個智障高中生補習。


而我的父母現在都在巴拿馬,在那裡打官司,互相控告對方,因為為了避稅,媽媽把公司設籍在巴拿馬。


(2)


客廳中。


他是我的學生元宇,高三生,宅男。


還有他,慎須,高三生。從幼兒園到大學都和元宇同校的同學。


元宇家和我家是舊識,兩家關係要從很久前的親戚算起,好像我奶奶的大姐嫁給了元宇祖父的表哥吧,反正我也搞不懂。


元宇家特色是很會經商賺錢,但是讀書這方面不太行。


而我們家則是經商方面普普,但是家裡出了兩個第一志願的。


因為元宇的父母常在國外工作,可能對我特別放心吧,還是覺得想讓我多管教元宇,所以放心的讓我當他的家庭教師,與其說是家教,還不如說是他姐,或是他的保母。


慎須每天下課後就窩在元宇家打遊戲,他們都叫他駭客老三,也是宅男。


他們日復一日的重複著一種生活型態:


一邊打遊戲一邊爆粗口,一邊吃著外賣一邊幻想開掛人生,包括幻想和學校的校花約會。


當然他們也有認真的時候,比如駭客老三會駭入學校的系統,偷偷修改自己成績。


這是個技術活,但其中存在一個重要的關鍵~「低調」。


是的,就是低調,你必須夠低調,低調到讓老師對你沒有任何印象,低調到讓同學對你沒有任何好惡,當你變成一個隱形人,當沒有人會在乎你,你做什麼就不重要了。


「這學期社會關懷課來了一個老師,滿機車的,要我們寫街友採訪報告,每個人都要寫,還要用手機拍攝下來。」


「用Chat GPT寫啊,不會嗎?」


「媽的他把時間地點都設定好了,人事地物都是指定的,拍攝的人還要入鏡,全班30個人,如果用Chat GPT寫出來都一樣,怎麼掰啊?」


「沒關係,到時候我幫你到成績中心改成績。」


「改個屁喔,寫完報告還沒完,還要當場報告實際採訪實況,當場公佈成績的。如果每個人都知道我被當了,還改個屁。」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但是手還是沒停,「中路!中路!敵人過來了!啊~你會不會打啊?死了!死了啦!幹!」


每天都是這種劇情,如果拍成電影,應該沒人會看吧。


(3)


因為睡不好,我每天都要喝很多咖啡,不然我根本無法保持清醒。


我躺在沙發上看著書,起身喝了一口咖啡,今天下午沒有課,所以我直接來元宇家。


聽到開門的聲音,元宇下課回來了,一看見我,就從背包裏拿出三袋咖啡豆。


「每隔幾天就去買咖啡豆,老闆都以為我喜歡上他們家的店員了。」元宇委屈的說道。


「那很好啊,老闆應該會很高興他聘對了人。」我不在乎的回答道,這小子就喜歡抱怨。


「嗯,老闆一看見我進門,就要店員放下手上的工作來招呼我。」


「考卷。」我不想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冷冷的要元宇交出今天英文考試的成績。


「諾~」元宇把考卷放在桌上。


八十分,試題適中偏難,考這樣算可以了。


元宇看出我滿意的表情,偷偷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問道:「晚上要吃什麼?我要吃雙囍的豬扒飯。」他已經準備點外賣了。


「你點吧,我等會要去和同學吃。」


「喔~」


慎須也走進來了,他猥褻的對元宇說道:「你真行啊哥們,這下出名了你!」


我疑惑的抬起頭看著他們,元宇這小子該不會在學校闖了什麼禍吧?


「三小啦,出什麼名啦。」


「咖啡店的店員在打聽你呢。」


「什麼?」


「他問我們班上的女生你住哪裡,有沒有喜歡的人。」慎須賤兮兮的說。


聽到這裡,元宇出現一副快要崩潰的表情。


「很好啊,恭喜你終於要脫單了,我會向你爸媽保密的。」我由衷的說道。


有些父母反對早戀,但是我倒覺得早戀對青少年的心智成長有幫助,反正早戀遲早會無疾而終,剛好給他們提早體驗一下人生無常與殘酷的本質。


元宇和慎須回頭看著我,幾乎同一時間的回答道:


「店員是個男的。」


(3)


慎須的爸爸是精神科醫師,元宇知道我失眠,不止一次要我去給慎須的爸爸治療。


我一口回絕了。


我一向不喜歡吃藥,不管中藥西藥,而且我很清楚我失眠的問題根本不是吃藥能解決的。


我失眠是因為不斷的做著同樣的夢,像連續劇一樣,夢裏的場景、人物都真實的讓我懷疑是另一個前世亂入我的今生。


我是這樣覺得啦,反正失眠就失眠,也不會死,就這樣吧。


夢境的事我從沒告訴任何人,因為我不想被當成智障。


除了秉。


秉是醫學系的學生,平常會到慎須的爸爸醫院打工,所以也和元宇、慎須一起打遊戲。


秉知道我失眠,


有一天秉給我一本書,柏楊寫的《龍眼粥》,我才更加確信這個想法。


我記得那個故事描述一個出身貧寒的年輕人,卻常常會夢見吃到奢侈的龍眼粥。


一樣的夢從他幼年做到成年,一直到出社會工作從沒間斷過。


有一天他因為工作需要從台北去一個從沒去過的地方——新竹出差,傍晚時分投宿在旅店。


第二天一早從旅店走出,竟發現一件怪事,他從沒來過這裡,但街道竟如此熟悉,他不知不覺的憑直覺走到一間老宅前,看見屋內有一位老婦人,供桌上有一碗煮好的龍眼粥,和一幅舊時代的男性畫像。


那是老婦人已經逝去四十一年的先生,先生去世那年才二十五歲,他們也才結婚四年。


因為丈夫生前喜歡吃龍眼粥,所以每逢農曆十五,她便為死去的先生準備龍眼粥。


我看著看著,流下了眼淚。


我知道我也和書中的男主角一樣,但我不知道在前世中,我究竟是誰?我又為什麼被這些夢境糾纏,

夢境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是誰在等待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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