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日的思量,喬玉紓才理清出一個道理。既然迷信逼得姊妹倆自小分離,長大後的相遇必然是延續兩人失散多年的姊妹情。爹娘和她虧欠安兒太多了,既然親爹已過世,親娘不願承認這個嫡出血脈,如今能償還這筆「親情債」的人,唯有她了。
因此,她整理了輕便行囊,再度來到了恭王府。
聽聞奴僕說王爺帶著王妃到了後庭園,於是喬玉紓也去了後庭園。此日秋高氣爽,楓葉都染紅了,她到王府的時刻正值午後近黃昏,她覺得眼前景色正是充滿詩意,然而,在一片詩意景色裡,她卻不得不為眼前的人兒所感動。
孟研禩為了方便帶著安兒外出,為她訂做了一輛木製輪椅。這日,他親自推著輪椅,帶安兒賞花園。風吹亂了安兒的髮絲,他細心地為她整理,奴僕奉上的湯藥熱了,他好生吹涼了,才讓安兒服下,若是湯汁不慎從嘴角溢出,他亦是輕柔地拭著,就怕戳紅了她的肌膚。更多的時候,他在安兒耳畔細語,帶著溫柔的笑意,眼神透露著無可奈何的苦楚。
若誰都會感到無可奈何的,任憑他這些日子悉心照料,安兒的病情仍是亳無好轉,她就像個木頭娃娃,只是茫然地直視前方,無法有所反應。她像個植物,會呼吸,心臟還在跳動,甚至肚子裡還懷著新生命,她的生命還在延續著,然而,她不能言語,不能行動,就連簡單的眼神轉動都沒法子。
這一切的起因,喬玉紓難辭其咎。若是當時,她能主動去查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些許眼前兩人正甜蜜地談著新生命、談著未來,而非像眼前,孟研禩對著木頭娃娃演著獨角戲。
愈是見著,喬玉紓的心裡愈是感到難過,愈是難過,眼淚就愈是忍不住漱漱落下。
「喬姑娘,妳來啦!」她的哭聲,終於引起孟研禩的注意。
喬玉紓原本不想打擾他們倆的獨處,但是,她的失態讓他察覺了,她只好上前問安。
「我也是才剛來的,不想卻破壞了你和妹妹的獨處。」喬玉紓走到安兒身旁,身軀微蹲,好對上正坐在木輪椅上安兒的眼神,即使那對眼神無法望著她。「妹妹,妳真的是我的妹妹。當年將妳抱給方丈寺住持扶養的秋姨,也就是我的奶娘,都向我證實了。」
「這是真的嗎?」孟研禩聞言一驚。
喬玉紓頷首。「安兒真的是我的妹妹,是我失散多年的雙生子妹妹。也許冥冥之中,註定我們遲早都要相遇,也註定我要把虧欠她的一切還給她。」
孟研禩也稍稍欠身對著安兒說道。「太好了,安兒,妳不是孤兒,妳有親生爹娘。」
喬玉紓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