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台東是一幅生活速寫

人在台東。 

身心都在大量旅行的最近，終於浮出水面來寫點什麼。

刻意跟連假人流錯開，獨自騎機車南下，行駛過北宜與蘇花，因為路況不熟屢屢騎錯方向繞了些路，加上在大雨與迷霧中，騎得十分慎重緩慢，騎到花蓮市區時，天早已全黑。

長時間的騎行過程中，有時為了保持清醒，打開安全帽蓋大口呼吸，便被雨水不斷打臉。在那尚且能忍受的痛楚當中，我體驗到了久違的寧靜與專注，感知到念頭越發減少，開始只是純粹聽著引擎聲與雨聲，身體自然隨著彎道而加減速。與其說是我經過了山海，感覺更像是山海經過了我。

歷經超過7小時的騎行，抵達客棧沖過熱水澡，在附近買了滷味，回到客棧大快朵頤時，明確感受到一陣安穩的幸福。

隔天繼續騎往台東的悠閒時光，才驚覺昨天的騎行，根本是一場修行。

之後在台東慢活了幾天，做的事情其實跟在台北沒什麼兩樣，一樣閱讀、寫點東西、賣唱、跑步，花點時間放空沉澱。開發未知景點固然樂趣十足，但此刻我更享受著換個地方生活時，看似同樣卻又不同的安定感。

在那份安定感當中，能更加感受到所專注的每一件事，在自己生命中所含有的重量。那是種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就算到頭來是虛無，但好像也能接受那般結果的微小確信。

與原來在台北生活不一樣的部分，大概就是能輕易與陌生人自然攀談交流，在客棧、在咖啡廳、在冰店，與旅人、老闆或某個路人，交換一些資訊，感受一些善意，繼續相信這個世界有其美好的本質。

某個風涼的夜晚，來到鐵花村試試水溫，但因沒有擴音設備，早已知道無法與其他表演者抗衡，但還是硬著頭皮試唱了一會，之後又有新的街頭藝人從旁加入戰場，輕易就將我淹沒於音海當中。

在那陣溫柔樂聲的壓迫裡，我想起了曾在澳洲陽光海岸，硬是用吼唱的方式，把想用音箱壓制我的街頭表演者趕走的回憶。年輕時為了生存，還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但我想某種程度也是因為那樣，那時候的我變得漸漸對音樂失去熱情。強求總是有後遺症。我決定打道回府。

回程經過夜市時，又興起姑且一試的心態，找了一個沒攤位的小空地唱唱看。生意仍舊不理想，卻受到一位喜愛攝影與吉他的大男孩青睞，幫我拍了一張拍立得，留下美好回憶，讓這個夜晚值了。

雖然人在台北時，也並不覺得自己過得特別匆忙，但像這樣基本上漫無目的，總是依循當下感受地去到一個地方，感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我其實還是喜歡這樣恣意地活著，學習當個成熟且活在體制內的大人，大概還是有極限吧。

「能飛的時候，為什麼要用跑的呢？」

「因為想體會沒有翅膀時，所必須經歷的痛苦與快樂吧。」

「那你會不會在這樣的歷程中，又錯過了許多陣風呢？」

若你能樂在乘風飛行，也樂在陸地上踏實邁出步伐，到那個時候，你也就擁有了真正的自由。

不過，也許那是遙遠以後的故事了。

當下一陣風吹起時，你就飛吧。

終有一天，你會徹底理解這趟飛行的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