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是從天上降臨,
熄滅一切煩惱傷悲,
誰有雙重的不幸,
你也給他雙重安慰,
唉,我已經倦於浮生!
管什麼歡樂和苦痛?
甘美的安寧,
來,進駐我的胸中!
--- 歌德 | 浪遊者的夜歌(二)
G:要在旅途中認識一百個人的這個目標,並非一開始就建立好的。
亦如同這次環島的旅行,也不是人生行程所預設的。在即將崩潰的日常生活,辭去為期三個月的工作後,正以為可以繼續安穩地賣著心愛的手沖單品咖啡,可以認識更多理念相同的客人,或者藉著賣咖啡替流浪動物做些什麼,假設地持續著持續著的,都已崩潰。已然崩潰。那麼就旅行吧,也許可以從其中找到些什麼?比如說,未來的方向?
難掩著興奮之情,在出發前與Bill的機車合照。共騎一台機車也是經過一番的討論的。原本我的老舊YAMAHA小90也已經整裝待發,花了一番功夫(和盤纏)想著若是騎兩台車,我的小90,也準備好了。後來想想還是一台吧,一則比較安全,省去了跟車的困擾,二來也可以輪流騎,除此之外,還省錢,油前可以share。後背包也不是預期的,不過臨時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只得背著龜殼般的行李。那天陽光燦爛,殊不知台北已經一連下了好久的雨,蘇花高禮拜一才搶通,就衝吧!先衝東部吧~我們穿得像是要去墾丁渡假的遊客,心情像是喜獲重生的牢中鳥。
出發前的早餐,是士林圓環旁街角生意超級好的早餐店。Bill說他肚子怪怪的,不過還是勉強地喝了豆漿,把吃剩一半的三明治收起來。就這樣子,我們啟程了。
呼嘯而過的台北風景,既熟悉卻又陌生。圓山大飯店、新光三越、中正紀念堂。好像是MV的場景似的,一幕又一幕刻畫著關於離別,關於逃離,又或者關於種種被禁錮著的疑惑,沾黏在城市最熟悉不過的人群之中,在習以為常的上班時光裡。我們應該去哪?會去哪?
形形色色的人,遊走於台北街頭。有著各自的任務,(看似)輕鬆的、武裝著的、嚴肅的、鮮明的、神聖使命的,好比郵差。這時就想到丈量世界第23頁的其中一段:「既奇怪又不公平,高斯話鋒一轉,一個人,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會在某個時間點上出生,然後被束縛其中。唉,這真是個好例子,這說明了存在可悲的偶然性,讓我們再面對過去時擁有過度的優勢,面對未來時又淪為無奈的小丑。」被束縛、無奈,就像是海角七號阿嘉不想當郵差就把所有郵件丟掉一樣地不負責任。那你對自己負過什麼責任?你對自己的靈魂靜靜地這麼說。
台九線的標誌矗現,那夢迴的台九線,至今仍魂牽夢縈似的。中國信託前出現著拖吊車,建材行的工人專著地看著拖吊車載運的貨物。心中浮現著,以拍工人為攝影主題為何?那些勞動階級們辛勤地工作神情,總是鼓舞人心,再怎麼艱辛都可以咬牙渡過。
再繼續往前駛著,宜蘭65公里的路標就此出現。65公里會有多遠?我不知道。只是這一路風光明媚,只要陽光還燦爛,什麼都不是這麼重要。這時停在機車旁的,不正就是剛那台郵差伯伯嗎,他帶著太陽眼鏡,整個活脫地就像是艋舺裡面被小天做掉的馬如龍阿…。禮拜二,若還有人有空騎腳踏車,那大概不是學生就是在環島了。看著遠方漸漸遠去的腳踏車手,山線一路往上陡然,心中不知道為什麼激動了起來。
第一個驚歎的風景,就是從林間乍現的湖,是湖嗎還是水庫,已經忘了,只記得那青潭映照著雲,雲又冉冉飄散又再次凝聚。1+1=2,那一朵雲+一朵雲呢?腦中又想起丈量世界的情節。再經過似乎已經荒廢的休憩站,畫滿了塗鴉,這算是人文風景嗎?
頭城鎮的標誌終於出現了!宜蘭!宜蘭!!
休息一下,將灰頭土臉短暫洗去。Bill就開始搞笑起來。
突然想要熱身,就開始做起暖身操,覺得這麼長途,一定要熱身熱身的阿!休息一下後,再度啟程,好像才10點多,比預期行程要早一點。
第二個驚歎的風景在駛入頭城鎮不久後的轉彎乍現,哇!好美!超級美的阿!!FUCKING GOOD~
整個蘭陽平原就這麼地綠油鮮明地出現在眼前。龜山島不像龜,卻像個生氣的鯨魚,頭頂冒煙。
彎來彎去的道路,有很多重機呼嘯而過。腦中浮現的另一個想要拍攝的主題是重機,來拍重機吧!每一台都不一樣,都很威,很暴力,很像追夢人,像男人夢想的濃縮。不過再怎麼樣,都一台也拍不好。行進中的機車,與奔馳甩尾的重機交會,總是失之交臂。再要拍景致的時候,意外地載著一對情侶的重機闖入鏡頭之中。
再越往下駛去就更覺得驚嘆,好像要駛入一片大草原裡頭。似乎身體裡頭的什麼被療癒了,又有什麼不好的倍拋開了。就這樣子一路被感動著。
一路一路地被感動著,那一齣一齣再怎麼拍都是明信片的風景,每個角度都是驚豔,天堂是不是也是長這樣?我在做夢嗎?
就這樣地,難掩興奮之情,我們駛進了風景。駛進了關於宜蘭的印象。
(環島第一天.待續)
寫於30th May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