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痞與小流氓4〉聖誕夜又怎樣？明天還不是要上班

生理時鐘自動把我喚醒，手機顯示七點半。反正都睡不著了，乾脆起身梳洗。我坐在廚房吃著昨晚剩下的咖哩飯，習慣性點開手機播音樂，放沒幾秒伸手按掉，清冷早晨還是適合白噪音。

「畢柏傑，你怎麼沒出去吃？」畢詠晴從房間走出來：「你好像很久沒去劉仕愷那裡吃早餐了？吵架了哦？」

「我有些事情還沒有放下。」

「放下什麼？懷胎五個月的肚子嗎？」畢詠晴拉椅子坐在我旁邊，瞧了我盤裡的咖哩飯一眼。我腦海閃過體檢紅字，低頭看看小腹，最多三個月而已吧，我挑釁地大挖一口飯放進嘴裡。年底公司聚餐多，而且冬天長點脂肪不是極正常的嘛，笨蛋妹妹難道以一早破壞兄長食慾為樂？

「欸！你幫我問一下劉仕愷，他的店可不可以在聖誕夜借我們用？我們臨時要辦活動到處都訂不到場地。我們會出場地費，離開前就會恢復原狀，絕對不會影響他隔天開店。如果能幫我們備餐就更好了，基本上餐費控制在一個人五百沒問題……」

我忍不住打斷淘淘不絕的畢詠晴：「妳自己跟他說，跟我講有什麼用？而且妳講的『我們』是誰？有多少人？要在那裡做什麼？這些細節妳自己要去跟他講清楚吧？」

「就我們讀書會的朋友啊，臨時說要玩交換禮物跟聚餐，加我大概十個左右。」

「聖誕夜都沒有人約？可憐吶！」

「你每年都沒人約，你才可憐！要不要一起來？我們那邊出席的全都是妹哦！」

「妹？你們有25歲以下的嗎？」非關歧視，我只是想嗆她定義歪曲。

根據我不正式統計，會參與這種類心靈成長課程的女生大多人生有點歷練，年紀奔三跨四又單身，開始想充實人生和拓展交友圈。畢詠晴也是快三十歲時開始學些有的沒的，一下學咖啡，一下學攝影，疫情期間不能群聚就線上學投資理財。每天都很忙，積極正面到我想到就怕。我對沒興趣的事毫無衝勁，對有興趣的事也沒這麼熱情，我很了解自己不像畢詠晴那麼熱衷社交，待在舒適圈當個宅宅就好。

「25歲以下才能叫妹，你以為你是李奧納多？不管啦，反正你幫我去問劉仕愷啦！」

「妳不是也跟劉仕愷很熟嗎？這種事直接跟店老闆講不就好了？」

「你幹嘛不幫我問，你們真的吵架了喔？」

「就跟妳說沒有，妳很難理解內向人在年底社交能量歸零的感覺吧？」

「我不理解分1%社交能量聯絡劉仕愷有多難。拜託啦，幫人家去跟他講一下啦！」

「不要！妳剛才把我那1%能量也消磨光了。」

「小氣鬼耶！」畢詠晴氣得推了我一下，這時媽媽剛好走出房間：「你們一大早就在吵什麼？」

「畢柏傑小氣巴拉，不幫人家的忙！」

畢詠晴跑去跟媽媽告狀，我繼續吃我的飯，同時抄起手機打訊息給阿流。畢詠晴的請求我大概有點把握，既然這群人不是奧客，會把店裡好好恢復原狀，那麼有機會收個包場費何樂而不為。離聖誕夜還有兩週，阿流還有時間準備食材，要是來不及備料，叫個披薩外送也稱得上頗有節慶氣氛了。

「畢柏傑，你有去幫我跟劉仕愷講哦？」

傍晚時分，畢詠晴亮出通訊軟體畫面給我看，原來是阿流正在詢問場地準備的細節。我看她一臉喜孜孜就不是很想承認，揮揮手叫她滾開：「對啦對啦。」

「還是哥哥最好了！那你要不要去？反正你也沒人約，聖誕夜請你吃飯啦！可愛的妹妹要請客哦！你什麼都不用準備，人來就好。」

「再說啦！」

12月24日週日，爸媽跟朋友有約，畢詠晴則為了今日活動提前去阿流店裡佈置。我算準市區越晚人群越多，便早早出門看部早場電影，再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小說，混到下午五點才慢條斯理動身去阿流的店。

我光是站在店外，透過玻璃窗就能感受到店裡高昂的正向能量，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推門進去。用餐區中間拼著六張桌子，桌面上除了擺著茶點，還架著一台接著筆電的投影機，把畫面投影在釘了白色布幕的牆面。畢詠晴正站在筆電旁操作，除了主辦活動還兼任主持人。畢詠晴見我進門便立刻向大家介紹，我點頭致意後退到一旁。活動接續進行，在吧台坐著的阿流跟我揮了揮手。

「狀況還好嗎？」我環顧四周，覺得有點陌生。

「你要先喝什麼？有熱紅酒、奶茶和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