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環境變化。
如同變色龍。
問我為何如此平祥,是因為環境如此良善。
我不過就是隨著環境改變,從眾,而已。
情緒的滲透壓,由精神壁壘管控。
倒數回去,我的經歷似乎造就了我,我一事無成,又恍若隔了數世。
我喜歡被稱老,因為我有種老邁的腐朽。
像是陳茶那樣混濁,用新泉沖淡了味。
沒什麼滋味。
——不忍心。
這是誰的囈語。
誰這麼說、誰停了下來。
你去認識了此地的故事,你發現你找錯了地方。
又如何?
總是一篇故事。
如果思想不銜接上,那麼就沒有必要連貫。
聽到他們的介紹,你不是那麼在意,倒也認真聽著,然後忘於夢中。
又像是活了一世。
死亡後腐朽,在身上長出枝芽。
醒來又是一世。
打開書本,看著文字形成環境,那又是一世。
所以,什麼時候可以停下。
當你閉上眼睛,在夢中睡去。
以為真的能夠安眠之時,他們叫醒了你。
他們確認你是否還能夠思考。
要你思考。
我在,故我思。
因為醒著,我們才需要思考。
因為我們存在,那些從我們身周汲取存在的毛團,他們要我們的思考。
他們似乎不太會想。
他們需要別人賦予他們意義。
安靜。
離我遠一點。
他們的情緒很沈重,像是攀爬上來的奇物。
他們捧著什麼。
我們需要嗎?
不知道。
他們只是給予他們想要給的,然後要求他們所求。
就像是在購買什麼。
購買我們的靈魂?
不,他們甚至不能理解我們的思緒。
他們要的是視線。
但是、但是。
真的好累、好重。
太暗了。
視線模糊、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無法思考。
只能撇開頭,避開目光。
他們的目的性很強烈,而我無力招架和負擔。
我才知道不是誰都能從夢裡理解。
他們明明走到了我面前,飄在我之上。
卻依然沒有感受到我的思想,無法順利溝通。
而某一刻,當我與他們對上眼,我們都能瞬間感受到對方精神中的意思。
不同的他們,不同的層級。
感受如此不同。
我什麼都沒有表示,也什麼都表示了。
安靜。
離開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不過是一場場的夢。
只是因為我在,我才思考。
要如何感受自己不存在?
只有被忘記的時候。
要如何確認自己被遺忘?
這真是不容易。
與之相比,那種無所不在的讀者視角,讓在故事中的我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是看著自己的視角。
我到底是角色?抑或是玩家?
這個人真的是我嗎?
我真的是這個人嗎?
我看著他死亡,跟著他死亡,作為他死亡。
作為他身上的樹成長。
他成了我的養分,而我成為了未來某個我的書本。
我好像不在,又無所不在。
連土壤都好像是過往的我所化。
我埋葬了自己,再看著自己新生。
這可以叫做人間地獄嗎?將自己綑綁在生命之中。
換個角度,我成了流光。
成了養育樹木的光、水,與無形的天空。
我看著自己的腹中,有我在裡頭。
我煩躁的推開書本。
躺到地上,或是某個平面。
天光板蓋了下來。
我拿起有我躺著的畫面的書。
我在哪裡?
書裡?書外?
書變成一顆球。
我把它丟到地上。
土地將之埋沒,然後成長出藤蔓。
藤蔓往四周延伸,在我身周形成籠。
我拿起裝著我的籠子。
搖一搖,手中的籠子變成手搖杯。
我喝了幾口,裡頭有些珍珠。
嚼碎吞入腹中,腹中的我被雨淋濕,成長為巨木。
巨木將我撐開,我伸了一個懶腰,推開窗戶。
我灑在地上。
像是破碎的窗戶玻璃。
我把玻璃掃開。
陽光照射在玻璃碎片上,有些刺眼。
我看到了我。
千千萬萬個我。
他們也看著我。
或是過著他們的生活。
每一個破片,都是一場夢、一世生命。
我點燃破片,讓他們融在一起。
火勢不斷延燒,太過凶猛而將我也捲入其中。
我醒了過來,接收我該擁有的記憶。
作為醒著的我,我醒著、我思考。
等到我睡去,我便會遺忘這些思考,或是剝離這些思考。
因為這些思考都是這個人的想法,只有我是這個人的時候,我才會這麼想。
當別的什麼成為這個人,他會擁有不同的思考。
我們是知道的。
同一個角色,不同玩家會玩出不同花樣。
我們會區分。
某個角色的內裡是誰,我們又在哪裡。
相對的。
我曾經以為能夠在登入介面遇到的玩家都是這樣,不過是我誤會了。
有誰是不知道的。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選了什麼角色,也不知道角色的——
我也是。
我不清楚我的角色。
或是說沒有那麼在乎,畢竟創立角色的目的各有不同,有時候不過是眼緣問題。
所以,我們是誰?
是誰知道、誰不知道?
我們。
我。
樹不知道什麼是手搖飲。
而杯子是樹的皮肉。
我即是他。
我亦不是他。
你是我。
你亦不是我。
他與你。
可以說是毫無關聯。
所以你要問嗎?
問這種你根本就不在乎的事情。
「⋯⋯」
花開的時候大家也許都會看一眼。
再正常不過。
你沒必要湊熱鬧。
那跟你沒什麼關係。
「是嗎?」
「那我為什麼一直感覺不太舒服?」
錯覺。
還有你的思緒太空了。
去想點罐頭消息,塞一些垃圾進去。
「真是奇怪。」
嗯?
「為什麼我只要不想點雜亂的東西,就會開始盤算自我?」
「我只要靜下來,就感覺自己的存在感無法消除,我希望你可以安靜一點。」
「離我遠一點。」
我怎麼離你遠一點?我在你腦袋裡!
「那你安靜一點?或是想些有趣的事情。」
「大家都會這樣嗎?有事沒事開始思考自我的存在?」
「樹什麼樹啊?長在腐屍身上根本恐怖故事⋯⋯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為什麼我會看到我自己?遊戲玩太多了嗎?」
「我是遊戲裡的角色的話,你到底是什麼?」
我是你呀。
我們看過其他玩家的你這個角色。
你應該多少也能分辨自己的玩家了吧?
「分辨這個幹什麼?」
這就是我的存在嘛。
所以我遇到的,到底是認識你,還是來找我?
都有。
各自有不同的目的和想法。
「所以會讓我覺得不舒服⋯⋯」
「是因為明明是找你的,卻找到我這邊了。」
找你跟找我是一個意思。
不過得要是我登入的這個你呢。
「⋯⋯」
「安靜,離開我。」
就說了我與你同在。
「真麻煩。」
精神本來就是這樣的。
物質可以被區隔,但精神不是這樣處理的。
你想要我登出的話,可以找人頂號。
「怎麼做?」
你知道的。
「唉。」
別唉聲嘆氣,不過,就算我暫時登出,你也還是會有我這邊的ID掛牌。
如果還是有找上門的,他們會留言的。
你可以當作沒看到。
「你是不是我最大的問題根源啊?」
可以說是,那又怎樣?
「儘量不想要思考這些沒意義的事。」
你幾乎沒有有意義的思考欸。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你還蠻笨的,這不是嫌棄你,只是述說事實而已。
「你不能讓我聰明一點?」
不能啊,創立角色時沒有選智商的部分。
「我要怎麼拒絕被蹭電?」
你排除過啦,現在還能跟你蹭能量的,都是你默許的了。
如果覺得能量流失太多,就要自己調整囉。
「我切換到的地方,那個頻率少見的很相近。」
就是告訴你其實也有類比帳號啦。
角色並不是每個都差別很大,也有形跡雷同的。
我們的帳號不算少,要挑一個跟你很像的也是可以。
「這樣一來,我的角色感會加重欸。」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會更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故事中的角色。」
不就是這樣嗎?
「唔⋯⋯」
看過其他你的你,更會明白自己的立場吧。
不過就是滄海一粟而已。
你這樣的角色,我們一抓一大把。
「那我可以休息了嗎?」
休息?
你看過哪個遊戲角色可以休息的嗎?
只要玩家打開開關,角色就得醒過來。
不管是樹還是飲料,你都得當下去。
「唉呀⋯⋯」
別唉了,我已經夠休閒的了。
區區一點訊息就讓你感到煩躁,這可怎麼辦哦。
「我想要可以直接睡死,不做夢的那種。」
那就把你的精神消磨到疲憊啊。
「我還沒睡著,你就一直跳出來。」
這是正常規律。
誰都會思考一下人生的吧?
「你根本不是人生。」
「你看看你都在說些什麼鬼東西?」
呃?
但是⋯⋯這有什麼關係?
你會睡不著,是因為你的思想他們接不過去。
你只要想陰陽夢境可以接手的思緒,很快就會睡著。
「但那樣就會做夢。」
「我想要無夢的安眠。」
這有點難欸?
畢竟我們要使用你。
你就像電腦,怎麼可以自己想要睡眠就睡?
你得要運行我們的指令呀。
「意識的部分嗎?」
對哦。
你所見所聞,那些變幻無常的夢境。
需要操作你來體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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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大螢幕。
那麼接下來是什麼節目。
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