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唸書時,就常讀到彭明輝教授的文章,尤其是他的「研究生教戰守則」以及「生命是一種長期而持續的累積過程」。
做研究寫論文就看研究生教戰守則,彭教授後來也出了兩本專書「研究生完全求生手冊」及「論文寫作完全求生手冊」,以後有機會再談這兩本書的精華跟我的感想。
這本書的內容比較像是「生命是一種長期而持續的累積過程」這篇文章的延伸,它主要告訴我們:「人生並非要跟別人比較,而是要跟自己比;看自己有沒有持續成長,這點比任何外在的成就都來得更重要。」
我滿贊同他書中所說的:「寧可用百分之七十的力氣去應付功課,再用百分之三十的力氣去準備未來人生所需要的各種能力。」
舉例來說,我自己考大學的時候,原本預期會考上當時心中的第一或第二志願;但很奇特的事情發生,在我最後一個考科也是最有把握的考科時,考到一半突然背部抽痛,只能草草把還沒填完的答案卡填完,等到可以提早交卷時,就趕緊交卷離開教室。
但更神奇的事發生了,我一離開教室,活動一下身體,背部的疼痛就消失了,剛才那個完全忍不住的痛,彷彿是老天爺再跟我開玩笑似的;這背痛是我高二時因為打球快攻上籃時被推倒去撞籃球架所引起的,說也奇怪,在治癒後就從來沒發作過,誰知道就在大考時發作。
等到考試成績出來,那科果然考砸了,我自己知道已經無法去前兩個志願;但那時其實沒把這件事看的那麼重,反正我最初的打算就是隨便唸個學校,早點出去工作。
因為心態豁達,再加上當時跟長輩相處有點不愉快,反而因為可以去外地唸書而雀躍,至於第二志願以後的學校,反正都在外地,對我來說沒有甚麼太大的區別。
上大學後,就如同彭教授講的一樣,因為班上的錄取分數落差很大,其實不用花太多心思在課業上,成績就能保持中游以上的水準,也因此讓我的大學生活多了不少樂趣;甚至在專題製作還用上了以前自學的「程式設計」能力,在我那個年代確實很難得。
當時甚至在想,如果上了更好的學校,可能就只能專注在課業上了;但我對這個學科的內容其實不感興趣,勉強自己然後找不到方向的話,最後應該會直接去工作。
「換句話說,在大學的入學考試階段看似虧了,但從更長遠的角度來說,實則賺到了」;那個背痛應該是上天給予我的祝福,因為又過了二十年,從來沒發作過。
順利升上研究所後,當年沒機會錄取的學校,現在還是回來了,而且帶著更明確的方向跟目標繼續努力。
偏偏在這個階段還是遇到點困難,當時跟隨的指導教授並沒有指導過類似的研究主題與方向,我算是第一個做新方向的研究生,當時有一個碩二學長打先鋒,但死在沙灘上。
指導教授跟碩二學長說:「你如果繼續做這個方向,那我可能幫不了你,如果想準時畢業,可能得換回來我熟悉的領域」,於是我碩二的學長就此投降;當他知道我要走這個新方向時,還叫我要多多保重.....
我大學做專題時是有點相關基礎,但現在回想起來,離學術論文發表其實有段不小的距離,再加上當時已經有了出國唸書的念頭,那就不能亂搞一通;順利畢業並非主要目的,重點是要能達成出國唸書的條件才行。
當時有做了點功課,我大學及研究所的學校在國外應該沒什麼知名度,再加上我也沒有拿書卷獎,唯一能加分的就只有「學術研究能力」;要呈現研究能力,就只能想辦法發表國際的期刊論文,可是我當時的英文程度只能說是悲劇一場,該怎麼循序漸進地滿足條件呢?
於是,我設定了兩個自己的「畢業目標」:1. 用英文寫畢業論文; 2. 發表國際期刊。
這時難題來了,新領域指導教授自己也不太熟,我算學術小白,就算程式實作能力勉強還算可以,等到有點成果要寫論文時,事實上已經接近第二年尾了。
這時擺在我眼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趕緊收尾用中文寫論文,準時畢業,這點我指導教授也認可;二是咬緊牙根趕緊弄出可以投期刊的內容,然後延畢一段時間用英文寫畢業論文。
跟現在的氛圍不同,當時延畢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再說學校並沒有要求碩士班學生投稿國際期刊,我當時已經投稿好幾篇研討會論文了,畢業條件完全沒問題。
因此,當時最大的壓力來自長輩,他們完全無法諒解為什麼我要延畢,甚麼英文論文跟期刊論文,都是藉口。
當時頂住長輩的壓力,大概晚了四個月左右畢業,也順利接上當年度最後一梯的兵役入伍;感謝我碩士班的指導教授,手把手帶著我確認論文草稿,不厭其煩地一頁接著一頁看過去,還有當時學校提供的英文論文寫作的輔導服務,沒有這些協助,我自己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些任務。
這個階段最後的結果就是,我順利用英文寫完碩士論文,然後當兵前投稿國際期刊,在還沒退伍時就拿到接受通知,一切都如我所願的完成,但是多花了「四個月」的時間。
現在回頭看,四個月真的沒什麼,我覺得很值得;但在當時真的鬧到天崩地裂,我後來都直接睡實驗室不回家,反正回去也是聽酸言酸語,聽不懂的人就是聽不懂,講什麼都覺得你是在找藉口說夢話。
我自認並非「急功近利」的人,但有時在周圍的環境跟人事物的影響下,就會逼得你不得不妥協。
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並沒有,退伍後就收到國外幾間大學的錄取通知,因為我在當兵時就送申請資料,可是我一退伍就去工作,所以雖然說有準備語言考試,但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就我這種被動的態度,果不其然,第一次考試就槓龜了;坦白說當時確實是有逃避的想法,但這時長輩的壓力又來了,印象中說:「不想唸就不要唸了,還出甚麼國,好好出去工作不就好了。」
沒看錯,我家的「教養風格」其實不太容許犯錯,最好是什麼時間點就要做什麼事,不要出錯,如果有延誤或是做不到,那完全是你自身的問題。
之後我指導教授請我回去當研究助理,這樣比較有機會好好準備通過語言考試,我很感謝他「雪中送炭」,畢竟我當時除了自己沮喪外,還要面對長輩無時無刻的精神壓力。
再考了兩次後,總算通過入學門檻,但已經過了入學的時間點,而且我的研究助理工作還有一段時間才結束,因此還是沒能在當年度入學,延了一年才出國攻讀博士班。
雖然是晚了一年出國,但這一年我覺得很有價值,不僅跟大學同學一起去「單車環島」,然後又參加了專題競賽,獲得上市公司的青睞,這也是後續產學合作的開端,細節我有寫在創業的文章中。
忘了說最重要的事,如果不是晚一年出國,現在的老婆應該換人了!
在出國唸書的過程中,我同時面臨選校的抉擇,一間國際排名很高但方向我比較陌生,另一間國際排名稍差但方向我相對熟悉;還好當時有堅持投上期刊,否則就入學後的了解,我的背景應該很難申請上這幾間學校。
我後來選擇排名較差的學校,反正它在台灣也算有點名氣,國際排名也都有百大以內,對我這個本來是名不見經傳的學校的畢業生來說,應該夠了。
抉擇的理由很簡單,跟彭教授以及我先前的思維差異不大,一來國外唸書變數很多,我先想到的是能否順利畢業,這件事非常重要;再來,我在攻博的同時,還要做創業的準備以及跟台灣的產學合作。
因此,我不能找一間超過我本身能力太多的學校,否則要嘛我會畢不了業,要不然就是只能專心讀博,其它所有事都做不了。
如果說碩士班延畢四個月是為了申請國外博士班做準備,那延遲一年出國,就是為之後創業做準備,同時還收穫了很多不同的經驗,一生的回憶。
所以說,我很認同彭教授所說的:「直線不必然是最好的路徑」;只是家人能否認同,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延遲出國對我來說,也是壓力巨大,同樣是來自長輩無形的「精神壓力」;但仔細想想也能體諒,我是家族中第一個唸博士,也是第一個出國唸書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知道我到底在做甚麼事。
事實上,我的指導教授曾對我說過:「你出國唸書的經歷已經算順利的,沒耽誤到什麼時間」,懂得的人知道中間的難處,不懂的人就只能看結果。
讀博士班的辛苦就先不多說了,那是可以再寫一篇文章的,我要講的還是「準時畢業」這件事。
我送博士論文時,比我自己預期晚了半年,學校表定是三年整就可以送論文,然後口試完最早三年半畢業;如果大概知道博士班狀況的人就懂,表定通常只是表定,能準時才是奇蹟。
看到這邊,應該知道我又要說什麼了,長輩在博士班快滿三年的時候就成天關心,何時能送論文畢業,他們不了解博士班攻讀的過程,但知道早點畢業最重要。
最後一年,我還有去教授推薦的國外公司上班,對我來說是很新鮮也很難得的經驗,當長輩知道後,又臭罵了我一頓,覺得是在浪費時間,為何不專注寫論文早點畢業。
但我想說的是,就算沒去上班也未必能早點畢業阿!
這一路上,我幾乎每個階段都沒有按表定的「準時」完成,算一算大概慢了兩年左右,但如果沒有這些「緩衝時間」,我的人生道路絕對跟現在完全不同。
這是我求學時期的心得:「留點空白給自己,才有更多的可能性。」
反倒是我畢業出來創業後,有點「急功近利」,可能是比大多數人更晚出社會,一直想快點證明自己吧!
失了本心,也忘記留點空白給自己,結果得不償失。
最後用書中的一句話總結我的感想:「人生總是在回顧時才看得懂,卻只能面對著未知往前活。」
本書重點摘要如下:
不同的道路會累積出不同的心得和能力,開展出不同的人生棋局。
蘇格拉底:「小心! 忙碌的人生孕育不出 (有價值的) 東西。」
愛默生:「每當你錯過某一種收穫時,你會得到另一個收穫:每當你成就某件事時,你也錯過成就另一件事的機會。」
只看到人家的好,而不去看人家的付出,這種比較一點意義都沒有。
邱吉爾:「成功,就是在失敗與失敗之間跌跌撞撞,卻永不失去熱情。」
雨果:「毅力是所有勝利的秘密。」
公司要的是營利,老闆要的是能力。
沒考上台大醫科無所謂,別住進台大醫院最要緊。
齊克果說:「人生總是回顧的時候才看得懂,卻只能面對著未知往前活。」
康德:「沒有理論相伴的經驗是盲目的,而沒有經驗基礎的理論則只是智性的遊戲。」
濟慈:「任何事都要等你親身經歷後才會是真實的。」
拼名校,不如拼續航力。
升學很重要,但過分極端就會變成浪費、甚至傷害。
外在的成就不等於一個人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