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馬載的肌肉痠痛

回到金門的租屋處，基本上就是回到舒服的居家空間，沒上下班的生活是否能夠維持規律是最大難關。偏偏我這輩子從未養成過什麼好習慣，也和自制、自律、時間管理這些詞彙扯不上任何關係，大學所有報告、作業、考試都是倒數幾天才開始處理，其餘時間以韓劇動畫、打球填滿。雖然聽起來像小孩子，但要好好控管如此大量的時間，對我來說確實是個大挑戰。

先清點每日固定行程，看鳥及找海豚、寫作業（包含我自己排定要寫的稿子以及其他零星委託）、煮三餐（去超市買出清商品好療癒）。接著加上讀韓文、運動和其他預計額外進修的項目，一天就這樣塞滿了。對於在正職工作之餘還能完成各種計畫和目標的各位，我只有無限的尊敬。

這星期的金門風雲變色，從大霧切換成冷冽也不過兩三天。大多數人或許抱怨連連，但我倒是滿喜歡濃霧籠罩的日子，厚重水氣拖慢時間與人車，所有聲音也像是被朦朧模糊的邊緣盡數吸收，如此寧靜。

大霧那日和朋友們去吃即將歇業的日式串燒，晚餐後一時興起便開車到烈嶼找找激起藍光的波浪，行駛大橋就像開在隧道，路燈流光以外皆是灰白。我們踏上羅厝港的堤防，只見海的方向只有肉眼可見一兩公尺的漆黑，而後全是深不見底的濃霧。有種不必要的微小恐懼盤踞在胸前，起霧的港就像是世界的盡頭，夜晚的海邊似乎又更接近冥界的盡頭。

隔天霧就散了，在緊接著冷得要命的低溫裡，我開始跟著朋友去騎馬。

馬在金門意外地常見，我看過數次在不同的海岸騎馬的阿北，上班路途中遇過在士校路上騎馬的阿北，報紙上因為懶得找停車位乾脆騎馬去投票的阿北。我跟著朋友試探性地踏進馬的圈圈，踩著馬鐙、坐上馬背，一點一點理解何謂人們口中的踩鐙、壓浪。在我第二次練騎時，大哥讓馬跑了起來，我要同時留意太多地方，腳有沒有踩實、腿有沒有夾緊、韁繩是否過短過長、肩膀放鬆、重心不過度偏倚。

我還看不見奔馳的風景。

大哥說，如果沒辦法控制馬，那就不是在騎馬，只是被馬載而已。若沒有大哥的確保及鞭策，我根本無法控制馬匹的方向和速度，僅能讓牠停下或歪七扭八的行走。我想起《銀之匙》裡和馬有關的橋段，馬是聰明的動物，他們會知道騎士的能耐，要理解馬、要得到馬的信任，才能真正學會騎馬。下個月回台中，得再把拿出來漫畫看過一遍才行。

騎馬的肌肉痠痛是了不起的。我記得去年第一次騎完後，隔天起床像是被火車撞到，從脖子（過度僵硬）到腳踝無一不痛，連續幾天用奇形怪狀的姿態走路。這星期或許真的有抓到要領，最緊繃脹痛的是二頭肌與大腿內側肌肉，附贈右邊的膝蓋內側瘀青。或許我能逐漸抓回對自己身體的理解和掌控。

躺在床上無聲的唉唉叫，我忽然想到，自己少數稱得上是夢想的事情就是學會騎馬，是小時候不知從何長出來的小小想像，不過因為歸類在幾乎難以做到的遙遠，所以稱之為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