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嚴重的結膜炎,讓醫生判斷《五感全開》的作者葛瑞琴.魯賓(Gretchen Rubin)有可能會喪失部分視力,這晴天霹靂的消息不僅沒有成為她的阻礙,反而成為思考生活的契機:
我望向四周街道恍然意識到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過最喜愛的紐約街景了,如果我再也看不清,或是它消失了,該怎麼辦?
在多年前的著作《過得還不錯的一年》之後,葛瑞琴再次展開一場生活挑戰,這次她打算找出方法,利用天生賦予我們的感官,重新體驗生活帶給我們的各種刺激與感受。
如果仔細思考,有不少人可能會對這樣的內容稍感疑惑,畢竟「視聽嗅味觸」這五種感官分明就是平常生活中大多數人的基礎配備,這本書說要「開」,難道暗示著我們平常都「沒開」嗎?
簡單分享一則個人經驗。
我在幾年前曾參加一場「正念工作坊」,進行到一半,主持人竟然發下了幾顆葡萄乾,這可不單純是零嘴而已,她接著引導所有與會者透過「看、聽、聞、嘗、摸」五種方式去觀察平凡無奇的葡萄乾,從顏色、氣味、紋理、口感、聲響一一辨別幾顆葡萄乾間的差異。對的,你沒看錯,葡萄乾確實是可以有「聲響」的。
這次工作坊的經驗雖然短暫,但卻讓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或許根本沒有發揮出這些感官真正的能力。事實上在古代的中國,儒家學者們同樣也認為人們沒有妥善的運用感官。〈中庸〉曾託孔子之口說出:「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也」的評論,而〈大學〉也廣泛的描述人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不知其味」的情形,更一錘定音的指出其原因:「心不在焉」。
只有深刻的自我覺察後,才有建立幸福生活的可能
葛瑞琴如果看到古代儒家學者們的說法,或許會感到心有戚戚焉,這本《五感全開》正是她刻意透過五感認識自我的紀錄與挑戰。在整本書末的練習清單是塊瑰寶,寫滿了她一年來嘗試過的種種方法,幾乎每一項都讓人躍躍欲試。比如:
視覺:鎖定某種妳喜歡的顏色,全力觀察並蒐集在生活中擁有這種色調的物品
聽覺:辨別各種周遭鳥類的聲音,嘗試以app協助你認出牠們的名字嗅覺:建立起自己描述氣味的詞彙資料庫味覺:品嘗某種水果的不同品種,試著歸納出其口感有何差異觸覺:找出不同質地的物品所能引出的心理感受。
上面只是從葛瑞琴龐大的條目中隨意挑出五項,我想任何人都可以直接在書末的練習清單中找到自己喜歡的項目並加以嘗試。但我個人仍然偏好依著全書的順序閱讀,這樣更能夠看著這些有趣而不失挑戰性的練習是如何一項一項出現在她的生活裡,而這整個嘗試的過程又帶來什麼獨特的受用。
在《五感全開》裡頭的每一項挑戰中,讀者都能感受到葛瑞琴重新發現世界的驚喜。這種驚喜屬於童年,更屬於找回失落過往的成年人。我不禁試著在腦海裡面揣想,若自己即將喪失視力,那眼前尋常的一切將會是何等光景。我肯定會想念冬陽從北台灣厚重雲層偶而穿出的光暈,肯定會想念山嶺上搖曳的芒花,肯定會想念書本上優美的字跡,甚至會想念飽受譏諷的都市規劃與違建美學。
但一如葛瑞琴的發現,生活中真正美好的片段,永遠都是那些圍繞在身邊,你平常喜歡、乃至於沒那麼喜歡的人們。爸媽帶著皺紋的嘴角、孩子充滿活力的跳躍、朋友怪異但又幽默的肢體語言、情人熟悉卻又懷念的臉龐。永遠都是那些人們。
五感讓我更靠近我所愛之人,幫助我觀察他們身上實際存在的各種細節──我深愛著這些細節,卻又常在不知不覺中視之為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