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re's love?18｜2018.03.16

為了送喝醉酒的大哲學長回家還得搭計程車，

之後還要折回來騎機車，不然白天上班就麻煩。

橫向漸寬的大哲學長超重的，我雖不瘦弱，但攙扶他也吃力辛苦了點。

沒有電梯的公寓裡頭，一層一層爬上三樓也很花體力。

雖然不是我的問題，但面對大嫂蕙君，我也不好意思。

「大哲你怎麼會喝成這樣！每次都給別人添麻煩。」蕙君開了門，便緩緩的說。

語氣中聽不出來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怨述，她的反應盡是關心而已。

先前每次跟阿致學長也是非到喝醉，給送回家。簡單來說就是酒品不佳。

和蕙君齊力把大哲學長扶到房間床上。兩個人都喘呼呼。「真的很不好意思。祥佑。」

「沒關係啦！你早點休息吧！」匆匆的離去。夜已深，路上都是黃色計程車。

我走了一段路，讓風吹吹。迷惘的月亮讓人看不清楚。

大哲跟阿致兩個學長的太太都叫蕙君。我們稱她們兩個蕙君。她們同名不同姓。

她是大哲學長出社會第一家公司同事的妹妹。在公司活動上，讓大哲學長遇見了蕙君。

他們兩個交往了幾年，遲遲未結婚，是因為大哲學長想努力在事業上衝刺。

可是因為懷孕只好趕在肚子大起來以前閃電結婚。

大哲學長希望她結婚後就不要再去上班。生完小孩、專心坐月子，之後留在家裡帶小孩。

這的確是相當大男人的大哲學長會提出來的。

她沒有反對，她總是和顏悅色的。她順從著大哲學長的安排，婚後辭職待在家裡。

老大出生後一年，她便懷了第二胎，老大老二都是男孩子。

有了小孩的大哲學長更是努力工作。因此得失心也加重了許多。

蕙君有想過要回去上班，可是大哲學長不同意。

中飯時間，手機顯示大哲學長的來電。我猶豫著要接還是不要接。怕的是又跟前天一樣。

下午得去送打樣去Ｐ雜誌一趟，之後再去紫丁香出版收稿子。

離開的時候，看著電梯按鈕，我忽然決定上去七樓的型男誌找鐵罐。

站在外面，請櫃台打分機進去找鐵罐。他見了我沒有以往的笑臉。

「你怎麼會來，有什麼事嗎？」他板起面孔的說。他見了我並沒有特別開心。

「我想見你。」我說。他喔了聲，態度很冷淡。我可以感覺這份刻意保持距離的意思。

「要找個地方坐一下，喝杯咖啡嗎？」我問。

「不用吧！我裡頭在忙。」

「那天在ppub，你怎麼沒說一聲就走了！」

「有事啊！我跟Terry他們有約。」聽著鐵罐說，而我明明知道他們是跑趴去。

我明明對跑趴沒有任何意見，可是為什麼不敢對我說？

明明知道李歐是我朋友，不說我也會知道。

「這樣啊。晚上吃個飯？」我問，他不說話。「我覺得我們不適合。」

他相當乾脆利落。我只能噢了聲。「我們不適合。這樣啊。」句號，我覺得這句就夠了。

我不是一個死纏爛打，覺得拚命付出，一定會感動對方。

這頓晚餐，我要好好犒賞自己、勉勵自己，覺得自己做了一個俐落的決定。

大哲學長的來電顯示，心一橫，如果要喝就來喝吧！誰怕誰！「你終於願意接電話了！」

「要喝酒嗎？哪家酒吧？」我直問。「誰要找你喝酒啊！阿致住院了！」什麼？

消息來得太過意外，猶如過往，晴天霹靂打在額頭，重重無法忽憶。

「我今天已經去過醫院一趟，我明天還會再過去。你要不要一塊去！」

記得了地點和時間後，電話嘎然結束，連一口氣的時間都不許。

這一夜難以入睡，房間裏的雙人床一日擴增一望無際。手往旁搭，才知道已經空了。

士灴的位子已經不可能再有那副強壯身軀溫暖每一個晚上。

清晨醒來，格外空虛。

醫院的味道，活像是滿室精液。我不喜歡醫院，很久沒踏進來。大哲學長走在前。

我沒跟上，只是放慢腳步東張西望的。

每次來醫院都是一眼看盡人間縮影。生。老。病。死。

他在電梯口要我趕快。進電梯，空間向上，心卻沉重的下墜。

病房門口，我遲疑。覺得踏進去需要更多勇氣。

「佑，你來啦！」同樣是兩人病房靠窗的位子。

「佑，你來啦！」我彷彿可以聽見士灴對我說。

「這傢伙昨天一整天都不接我電話。你今天覺得如何？」大哲學長問。

換穿病服的阿致學長，面容憔悴的緩慢微笑。「還好。」他虛弱的說。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暗，見不到的太陽藏在烏雲裏頭。我移動沉重的步伐向前問候。

「怎麼沒看見蕙君？她還沒來嗎？」大哲學長問。「她大概不會來吧！」他嘆了口氣。

「她是你太太耶，你住進醫院，她不來看一下嗎？」大哲學長語氣有些不悅了。

「醫生說只要開刀⋯⋯只要⋯⋯」阿致學長忽然往前彎抓緊大哲學長的手。

「你能答應我，如果我有個萬一，幫我照顧綺綺！你不是一直說很想要個女兒⋯⋯」

阿致學長的聲音與舉動，讓我的思緒翻騰的見不著底，暴風雨就要來襲。

「你在說什麼！」大哲學長安慰著他。

被風雨吹亂的心事旋上心頭，如果再不出去，眼睛就要潰堤。

借了理由，人往外走。這一路我無法直線前進。

醫院外面有座湖。我曾經站在湖前，風和現在一樣吹著。

那時候我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