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塵簿｜遊日小記之紅眼航班

Nirmal Jasmatiya on Unsplash

這陣子日圓大貶，對觀光客來說儼然一種「來這裡玩吧！」的無敵信號。（當然，對當地居民來說，生活品質大概也是垂直下滑）前陣子看影片的主持人說，身邊的朋友五個有四個正待在日本，一個在分享之前遊日的照片或心得。

我大概就是剩下的那一個。

財務規劃上不允許我跟風出國享受人生，但自從去年玩了一趟，旅途中看見的種種風光，至今仍清晰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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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和朋友們的畢業旅行，一行人最終敲定凌晨四點的班機出發。倒不是為了白天落地一路瘋玩，單純是這時段的機票比較便宜。

無車族們前一晚約莫十一點半，坐高鐵拖著行李箱到桃機stand by。我們在美食廣場座位區集合。木頭桌椅光滑平坦，我趴在上頭摸了摸，瞇著眼享受冰涼的桌面。

即使是夜半，機場也沒有關起冷氣，應該就是考慮到在這裡過夜候機的人吧？還有旁邊牛肉麵店的 LED 看板，居然沒有熄燈，是想要誘惑過夜仔們，讓大家一上機就點類似的飛機餐嗎？我迷迷糊糊地亂想著，興奮到有點緊繃的神經開始軟散。

「你們帶了什麼？這邊有奶茶。」

「啊，有巧克力耶。」

我唰地醒來，坐直，馬上撕開一包。

接著就是打牌、吃零食、玩接龍消磨時間。窮極無聊之際，甚至有人搬出各種諧音冷笑話。不過，夜深人靜的拘束力在機場也奏效，這邊的座位舒服，趕紅眼航班的其他乘客正在淺眠，我們沒敢笑得太放肆。

本以為漫長夜晚的這四個小時，最後只能累得玩起互瞪大小眼，豈料一恍神，耳邊響起了登機廣播。去櫃檯開完票，從螢幕看行李箱像火車一樣框啷前進、過簾子、在小小的方間裡停下。

行前查了很多行李上機資訊，什麼算液體、怎樣算過長、哪些該隨身哪些放箱運，一查才發現真有不少容易疏忽的眉角。

但可能平常看太多犯罪片，我滿腦子這種畫面：嗶──嗶──違禁品的警示音刺痛耳朵，一臉嚴肅的地勤瞪向邊角滿是刮痕的行李箱，他用力踏著皮鞋走來，舉起扁撬，撬開脆弱的拉鍊，砰！鎖頭爆開，行李箱一側彈開、撞上地面，裡面的東西連帶天女散花一般噴散……

我緊抓著朋友的袖子。

「萬一真的被攔下來怎麼辦？怎麼辦？」

朋友看了一眼可憐的袖角。「烏鴉嘴。」

「到時候你要陪我一起面對海關。」

「不要。」

滴滴。

箱子無事通過。

人也無事通過。

……真的是不要太相信電影，容易自己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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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最無聊的，是上機前在候機室等開門、叫號的那一個多鐘頭。扁平的連排椅和頭頂的強力日光燈，讓睡眠變得遙不可及，空有一身睡意卻無法入眠，就像帶著滿皮包的購物慾去逛街卻發現店面全都本日公休。（爛比喻）

熬夜的疲憊感，在久待機場的第五個小時最終一湧而上，甫上飛機，便睡得昏天暗地。飛機離地後，後座的友人一邊看著窗外，一邊狂拍我的椅背，他們和我相反，剛剛在候機室睡飽了。他用氣音嘶吼：「破曉！是雲上破曉欸！！唔喔───────」

我敷衍地嗯嗯回應。鄰座的朋友甚至連眼罩都沒掀起一角。如果說後排是搖滾區，這排則完全是安寧區。

起飛廣播叮囑著安全守則，空服員和緩的音調儼然安眠區。一廣播完畢，整個機艙便只餘淺淺的呼吸聲，和昏暗的走道燈。

我腦中隱約響起噹噹噹的擂台音效，兩股思緒「要好好珍惜機會看風景」和「現在抓緊時間快睡不然就沒得玩了」不斷拉扯搏鬥。

最終當然由後者壓倒性獲勝。

明明特地選了靠窗的位置啊，我在失去意識前心想。而這其實是上機前就確知的情況──我總是一坐上交通工具就想睡。坐窗位的好處，落到我手上該不會只剩下，避免瞌睡時把頭歪到地上吧？

恍惚間，我好像靠著鄰座友人的肩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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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沒見著，倒是一睹了大晴的關西機場。陽光穿透斜玻璃屋頂傾落一地，朋友「哇」了一聲，拉著行李廂答答答往前衝不忘「哇喔喔」小小驚呼出聲。

「我們現在變成外國人了欸！」朋友一臉興奮。

「這裡一大票都是外國人。」

「哦對齁。」狗尾巴垂下來了。

之後到住宿地順利 check in，展開我們第一天的美好的豐富旅程──這是理想中的行程。

實際狀況則是：

1. 在從機場前往住宿地的交通船上狂睡。
2. 在明石海峽大橋觀景台上狂睡。
3. 在回程的電車上狂睡。
4. 在飯店房間繼續狂睡。

睡到超過晚餐時間，外食店都關了。結果第一天的午餐和晚餐都在親愛的 7-11 解決。

全體成員感想：完全沒問題，日本超商食物真好吃。（飲料有待加強）

事實證明，雖然我們能熬夜趕紅眼班機，但後座力也是同等強大──完全是一路邊玩邊走邊睡，連拍照都沒什麼力氣拍、遑論發文，簡直到處用睡覺打卡。

「有夠荒謬。」朋友評點。

「不過說真的，」我閉上眼回憶著用睡臉跟日本各地打招呼的情景，「你知道，在冷氣開超強的景觀台裡，趴在冰冰涼涼的木頭桌面休息，一睜眼，看見腳下那一大片湛藍的海面浪花湧動……心底也跟著嘩啦啦的，唰地開闊起來……」

「哦，我沒你想那麼多，概括起來就兩個字。」

朋友豎起拇指：「好爽。」

我震驚地後仰。

震驚於這精闢的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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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趟飛行大概可以歸結為一段問答。

Ｑ：如果還有下一次出國，會不會繼續選擇搭乘紅眼航班？
Ａ：會！如果能少花點錢，少睡點又何妨！

反正，在國外睡也很享受──只要是能帶我安全起降、逃離現實的飛機，都是好飛機啦！！！（發出好想出國的聲音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