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亞瑟先生也是熊
亞瑟先生……他為什麼要用那種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著我呀？
儘管內心對於當下這隨時一觸即發的情境大感困惑，但看在亞瑟怒氣正勝的情況下，還是按捺委屈不已的情緒，緊張地靜待亞瑟接下來的反應，哪怕是接下來恐是臉頰直迎一個重拳，也只能剋制自己不去想它。
此時，整個林子寂靜不已，而林稍上方的天空則是烏雲籠罩，隨時可能會變天。
「我只叫你去盯著他，有叫你去挑釁嗎？」
只感覺亞瑟的指頭越拳越緊，銳利的眼神直勾著我的臉，似乎下一秒就會劃破我的肌膚；在嚴厲的話語裡他的呼吸有些不勻稱，幾乎可以聽得出對於我輕率的行為感到多麼激動。
看來我是真的惹他生氣了。
「……沒有。」
雖然還未搞清楚亞瑟先生生氣的點，但從種種跡象顯示確實自己做了理虧的事，於是只好像個小媳婦垂下頭低聲應道。
「……很好，原來你還有自覺啊。」
對於我的表現，亞瑟先是緘默了好一段時間，最後還是鬆開了手，輕輕將我放下來，不過話語中仍有點忿忿之意。
「抱歉……」看到眼前的神明大人似乎怒意未消，我不禁對於自己先前不理智的舉動感到羞愧，繼續低聲說道：「是我考慮欠周，還有……」
「還有沒瞻前顧後。」未待我把話說完，神明大人就直接插話打斷我的話語，隨後像飽經風霜的老人長嘆了一口氣來，接著說道：「唉！不過這事我也有疏忽，看你很像小孩還需要他人指引的模樣，就忘了到底你還是因陀羅，而且這個緣起心境似乎喚醒了你心裡沉寂很久的『東西』……」
邊說的同時，他皺起了雙眉，兩眼內原有的怒意也慢慢消散，轉為自責。
「亞瑟先生……」
見他又露出愧疚的神色，我不免替亞瑟感到有些痛心，回想自己從昏厥到困在這個緣起心境至今，確實大多時間承蒙他的照顧和指導，若不是他，我可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算了，反正你人也安全回來了。」亞瑟揮了揮手示意要我別放在心上，接著折返將擱在樹根旁銀白大弓拿起，重新擺好拉弓的姿勢邊說道：「我沒想到『那傢伙』居然連結了第四劫因陀羅的心防，待會可能會有動靜……」
「什——」
吼吼……
就在我對亞瑟的說法大感詫異，忍不住脫口之際，突然間，週遭林子裡傳出低沉但卻危險的獸咆聲來，間還挾著一連串悉悉窣窣的聲響往我倆所在的位置過來，我下意識安靜下來，抱著不斷擾亂心思的危機感轉過臉來望向神情漸轉凝重的神明大人。
「看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呀！」
亞瑟一雙眼也只是凝視著傳出聲響的林叢，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來，而這時只聽到他分別拉緊弓臂和弓弦的指頭開始發出嗶嗞嗶嗞猶如靜電產生的聲響。
……咦？
一時以為是幻聽的我不自主為聲響吸引將目光停留在亞瑟扣緊弓弦的指頭上，沒多久就發覺指頭和繃緊的弓弦隙間在嗶嗞嗶嗞過後便蹦出零星的青白色電光來。
「閃、閃電？」
即便在知曉亞瑟極度特殊的情況，我仍舊習慣性對於眼前看起來幾乎與玩命無異的觸電畫面還是忍不住推了兩步，冒了一身冷汗來。
這樣不會觸電嗎……不對，我為什麼要替神明大人擔心啊？
吼嘎——
就在我看著面前亞瑟的雙臂迅速為不斷流竄的閃耀電流纏繞，心裡不停七上八下的時候，一個龐然大物終於自蒼鬱的林裡冒出，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朝我撲來！
突然其來的情況讓我頓時手足無措，整個人完全愣在原地，腦子幾乎是一片空白；隨著猛獸的巨軀迫近眼前，我也終於看清楚突襲自己的原來是正張牙舞爪，不時嘶吼的棕熊。
……熊？這裡居然有熊嗎？
「危險！」
眼見棕熊已來到距離自己不到一尺的位置，而我整個人早就被牠那幾乎跟人一樣高的龐大身軀給嚇到腿軟，完全動彈不了，就在我意識到自己死定的時候，耳畔倏地只聽到亞瑟疾聲一喊，接著看到一道橫切而來的電流發出奪目的光芒，隨著貫過棕熊的同時發出如同打雷般的轟隆巨響，險點把耳膜震破。
吼吼……
為大量電流通過的棕熊先是頓了一下，但那幾乎駭人的高大形勢仍穩風不動，麻痺痛苦的牠只是張開了嘴，似呻吟般咆哮了幾聲，早已忘了逃命的我而是怔怔地望著那隻巨熊，直到亞瑟毫無預警來到我的身後，伸出胳臂使勁拉扯我渾身僵直的身子，這才把我的意識給拉了回來。
「還杵在這裡幹嘛，趕快離開呀！」
「喔。」
我應了一聲，背心早已滿是淋淋汗水，亞瑟見我一時也擠不了什麼力氣離開，索性一個彎臂直摟住我軟弱的腰，將我拖遠那隻開始搖搖欲墜的猛獸；而稍稍情緒平復的我這才注意到亞瑟的另一隻胳臂已經為嗶嗞嗶嗞響的耀眼電流纏繞，部分白皙的肌膚因為電流不斷在肌膚竄進竄出造成灼傷脫水，甚至還傳來陣陣焦味來，看得我整個人膽戰心驚起來。
唔！還真的是玩命啊……
咿喔——
正當我對於眼前美麗卻駭人的畫面大感詫異和恐懼之時，棕熊的長嘯再度引起我的注意，我這時在回頭看看自己先前腿軟的位置，麻痺的棕熊終於體力不支，碰地一聲巨響倒臥在雪地之中，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呼、哈、哈、哈……」
我心有餘悸地喘息著，勉強擠出點力氣抓住亞瑟的胳臂站起身來，盯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龐然野獸。
雖然自己小的時候曾在拳山堡動物園看過棕熊，但和棕熊距離這麼近還是頭一遭……
「這個地方是寫了什麼VR支援程式嗎？為什麼會有攻擊人的熊啦！」
對於我劫後餘生的抱怨，亞瑟也不餘火力地反唇相譏，但手裡的動作並沒有因此停下，而是在射出雷箭後，重新拉滿弓弦打出新的電火，準備發出第二發箭。
「還有，忘了告訴你，須彌山附近的熊是我當時決定放養來看守，畢竟熊是少數能模仿人類幹活的動物呢，另外，『亞瑟』本身就是熊的意思喔。」
吼吼吼——
就在亞瑟話才剛說完，林子很快就有呼應亞瑟對話的傢伙出現——四、五隻棕熊剎那間闖了出來，一股腦兒地全往我的方向衝了過來。
「哇啊啊啊啊——」
唰——！轟！
就在我來不及閃躲，只能出於本能屈身抱頭大喊等著被一群野生動物肆虐之際，突然頭頂上通過一道近似雷霆驟降的巨響，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想到應該是亞瑟及時射出了手裡的雷箭。
喔咿咿——
果然，我這時有些膽怯地鬆開抱緊腦門的雙手，驚魂未定地抬起頭來看向前方，其中一隻棕熊為雷箭擊中，仰起頭來長咆了幾聲後也倒了下去，其他的同伴見狀也遲疑了一下，稍稍往倒退了幾步。
「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呢！」亞瑟此時擋在我的身前，皺了皺眉頭笑道，而手腕仍再次拉起弓，手指重新捻緊弓弦，蓄勢待發。
「亞瑟先生！」
「呵呵，非戰鬥人員給我注意囉！」對於我出自擔心的吶喊，亞瑟的顰眉倒也沒維持多久，而是轉為朝前方虎視眈眈的棕熊們發出豪邁的笑聲來：「看來我接下來得動真格了，所以請自行找好掩體，如果途中不小心被流彈打到的話，我釋迦提桓因陀羅大人可一概不負責任的喔！」
「這個不用亞瑟先生講，我也會注意自身安危的！」
為什麼……這傢伙可以帥成這樣啦？
我雖反射性地高聲表示抗議，但最終還是乖乖地跑到後方佈滿雪霜的大石後趴著，把現場的熊熊危機留給亞瑟來處理。
「真不愧是我最新的繼承者呢，果然識相地選擇躲在我身後呢！」
吼吼吼——
前方還能動的棕熊一見亞瑟的舉止突然有了空隙，全都撲了上來，我不自禁緊張朝神明大人大喊：「別光自誇了啦，先把那些棕熊趕走再說啦！」
前方還能動的棕熊一見亞瑟的舉止突然有了空隙，全都撲了上來，我不自禁緊張朝神明大人大喊：「別光站在那自誇了啦，先把那些棕熊趕走再……」
唰——！轟轟！
話還未說完，只見亞瑟放手又是一箭，一道似羽箭的電流準確地擊中前頭的棕熊，但剩下的棕熊並沒有因此恫嚇住，繼續朝亞瑟疾速撲來。
「亞瑟先生危險！」
眼前的景象讓我不禁替亞瑟捏了一把冷汗，不過，亞瑟倒不改面色，只是專注地盯著來勢洶洶的熊群，熟練地舉起為雷光電火包圍的胳臂提弓捻弦，身手矯捷地躍身與熊群纏鬥。
「嚇！」
只見他手裡的雷箭一發接著一發，棕熊也一隻隻應聲倒地。
果然……是真正的釋迦提桓因陀羅啊……
看著亞瑟從容自若地應付那些感覺很可怕的熊，就像吃飯呼吸那般地輕鬆，我不禁感到羨慕，雖然自己也曾鍛練過體力，但若要像神明大人那樣諸熊至於前而色不沮，我還真沒那種膽識……
吼……
「咦？」
就在我趴在掩體後望著亞瑟的英姿感慨自己的廢柴屬性時，突然像是動物低沉的呻吟勾起我的注意，目光不自禁飄向聲源，結果卻看到原先因麻痺癱倒在地的棕熊一一甦醒過來，頗為艱辛地舉起粗壯的前肢，撐起圓滾滾的熊軀再度繞近亞瑟週遭，伺機而動；而隨後幾聲低吟也冒了出來，我旋即環顧四周，先前那些為亞瑟擊倒的棕熊居然也逐一爬起身來，重新將亞瑟給團團圍在中央。
我見眼前的情勢有些不對勁，忍不住站起身來提高聲量大叫：「亞瑟先生！」
吼吼吼！
結果，我沒喊還沒什麼事，這一喊居然引起這些棕熊的注意，牠們皆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仰首咆哮了幾聲後便緩緩朝我這裡逼近，幾乎完全忘了牠們數十秒前才被站在附近的亞瑟電暈的事實。
我一邊無奈想，一邊面向牠們慢慢往後退；而這時亞瑟倒也沒出手，而放慢腳步湊近熊群中吊車尾的亞成熊。
現在又是在演哪一齣啊？雖然自知在緣起心境內乍看真實的現象實則都是某位因陀羅的心相，熊群不合邏輯的攻防再怎麼看都是針對自己來的，牠們就像設計好的程式一樣，似乎只要觀測到我的舉動就會改變攻擊目標……不對，我先是嚥了嚥口水，突然想到自己當下應該要擔心的是自身安危，而不是還在分析危險狀況！
喀——
退著退著，突然只覺得腳下一陷，整個人一個踉蹌跌坐在盤根交錯的大樹根上，給了全部棕熊一個絕佳的機會。
糟了！
吼吼吼！
我根本完全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緩解腳踝的扭傷和屁股的疼痛，甚至連起身的機會都沒有，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四、五隻跟自己差不多一樣高的棕熊朝這裡撲了過來。
完了，我該不會真的得被虛假的棕熊給五掌打死吧……
轟剎！
剎那間，只看到一道雷光打在群熊之間，難以形容的巨大衝擊撼動大地，頓時將牠們各個震飛，剛從恐懼毫無選擇轉為震懾的我還來不及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倏地唰的一聲就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從空中翻騰落到我的面前。
「臭小子，先前跑給小維追的勇氣去哪裡了，真是廢柴！」
熟悉的罵聲讓我終於回過了神，趕緊定睛一看，原來亞瑟就站在我的前方，用冷冰冰的目光掃過我講完話後，又回過頭去，不過不同於先前的張弓射箭，他僅是將那把目測約六尺長的勝利之弓握緊手裡，並沒有射箭的打算。
「如果我強到連熊都能應付的話，就不需要你來救我了！」
「你這樣說好像也沒錯呢！」
「你……」
對於我反射性的反駁，亞瑟也依舊語氣沒什麼改變地回話，頓時讓我啞口無語，不過，再細細思索，這才想到方才自己講的話根本就是自己拿石頭給神明大人砸腳趾頭……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一想到此，我不自禁伸出手給了自己腦門拍上一掌。
嘎吼……
然而情勢卻連懊惱的時間都不肯給我，被轟飛的熊再度從雪地中重新爬起，像是沒事般朝我倆低聲吼叫，感覺還能繼續跟亞瑟耗下去。
「看來你繼續待在這裡，事情只會沒完沒了呢……」雖然亞瑟背對著我，但我仍能從他的語氣中聽聞出一絲無奈。
「又怪我囉？」
口頭上雖繼續和神明大人鬥嘴，但其實我也曉得問題到底出在自己身上，只要我能離開這裡的話，說不定亞瑟就不用陷入這看似輪迴不已的纏鬥泥沼……不過，麻煩的是我現在腳扭傷……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喔喔——
念頭才剛轉過，一隻棕熊又隨即衝了過來，而亞瑟這時兩手像是拿著一根長棍握緊弓把，一個疾扭身如打高爾夫球般揮桿……不，是揮弓把前來的棕熊給打飛，看的我頓時懵了。
……是會近戰的Archer？還有，那把勝利之弓未免也太耐打了吧！這麼用力難道不會斷嗎？
「頗勒古納！」
就在我還在對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大感震驚之際，亞瑟突然厲聲叫了我的名字來。
「呃！亞瑟先生？」
「你先離開這裡去找第四劫因陀羅，就用我先前教你的方法去找到她！」
喔喔——
沒想到亞瑟話才說完，又一隻身軀龐大的棕熊衝了過來，亞瑟只得回神揮動手裡的長弓，將來襲的棕熊打飛。
「亞瑟先生！」
「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除了戰鬥，你已經能獨立處理大部分的事了，這是你的心境，你應該會知道該怎麼做！」
「可是我……」
嘎吼——
我話還未說完，一隻棕熊有跑來攪局，只見亞瑟仍舊使勁把來前的熊給打飛，但卻開始臉色蒼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來。
「沒什麼好可是的！再怎麼廢，你也是釋迦提桓因陀羅啊！」
我是……釋迦提桓因陀羅……
亞瑟的話如同棒喝般讓我頓時腦子似乎清醒了不少，沒錯，就算我再怎麼平凡，再怎麼無力，再怎麼無可救藥，也還一定有我能做的事；一想到這，心裡原本無知的恐慌頓時被掃除乾淨。
「我知道了，亞瑟先生。」
「願靈力（Spin）與你同在。」亞瑟看我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勉強從與熊群戰鬥隙間回過頭來，露出一抹開朗的笑容對我這麼說道。
而我則是看情勢嚴峻，只是點了點頭表示回應，接著闔上雙眼告訴自己得靜下心來去揣想剛才是怎麼離開林子的。
雖然週遭開始環繞著令人心驚膽跳的熊吼聲和碰撞聲，但我還是試著抑制恐懼的情緒，告訴自己不要輕易睜開雙眼，趕緊去想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
我……一定得要找到第四劫因陀羅！我一定得醒過來，不能讓姊她擔心那麼久！
咻——
想著想著，倏地耳際只聽聞一陣風聲，接著感覺到身子像是被大風捲起似的，有了前次經驗的我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早已離開了現場。
呼……成功了！不對，現在最應該要找的是第四劫因陀羅的下落。
慶幸自己辦到的同時，我很快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開始有些煩惱接下來自己的處境。
要找第四劫因陀羅啊……憑著亞瑟先生告訴自己的訊息，第四劫因陀羅跟我有著一模一樣的容貌……不對，正確的說法是我繼承了祂的容貌，光想到這裡，我內心不禁一陣感嘆。
雖然自己才進入阿育吠陀快半年，但老實說直到被授予押運拱心石才讓我覺得自己似乎還要很多需要知道，但至今仍沒有搞懂的事，比如說，我出生的那一年，帶著姊的亡父和其他阿育吠陀究竟上終年積雪的雪域去做什麼？又什麼原因發生了令阿育吠陀損失慘重的雪域雪崩？再來就是關於小維對阿育吠陀的重要性是什麼？最後，就是釋迦提桓因陀羅的使命為何？感覺亞瑟有很多事都沒說清楚。
……不行！這樣子訊息量太多，一時之間也消化不了。只覺得腦子脹到快要爆炸的我下意識搖了搖頭，眼界也隨之愈益清晰延展，是先前化作松雀鷹時看到的為潔白冰斗環抱的鬱鬱針林。
算了，還是先來找第四劫因陀羅的下落吧！
如此打定注意後，我側目望了望身下的景致，儘管現今已清楚自己要做的事，但要在偌大的雪地森林中找到一個人，確實不大容易，更何況雖然亞瑟說第四劫因陀羅跟我長得很像，但終究沒見過面的陌生感仍還讓我有些緊張……等等！
突然間，我意識到從自己被小維弄昏到目前為止，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事。雖然說這裡是釋迦提桓因陀羅的心境，但到底也是在我的意識中，為什麼我反而比較像是沒權的過街老鼠……無論是第一次遇見亞瑟的星空，還是再次甦醒所遭遇的雪域暴風雪，絲毫都跟我人生的經歷沒什麼相關……那根本就不存在找不找得到的問題，而是——
我是否能否喚醒第四劫因陀羅？
呼呼——
突然間，我意識到從自己被小維弄昏到目前為止，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事。雖然說這裡是釋迦提桓因陀羅的心境，但到底也是在我的意識中，為什麼我反而比較像是沒權的過街老鼠……無論是第一次遇見亞瑟的星空，還是再次甦醒所遭遇的雪域暴風雪，絲毫都跟我人生的經歷沒什麼相關，也就是說那些都是發生過的事，只是意外用了「我」這個像驅動程式的意識去呼叫了那些景象。
換句話說……我該在意根本就不是找得到第四劫因陀羅的問題，而是——我是否能否喚醒第四劫因陀羅？
呼呼——
這樣的念頭甫閃過，只覺得像是鳥一般輕靈的身子突然變得沉重，活像是被地表牽引似的迫使我不得不撲躂振翅減緩下墜的衝擊。
怎麼……
「頗勒古納！」
姊、姊姊？
熟悉的聲音讓我瞬間回過神來，我連忙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自己最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沒錯，她就穿著平時穿的那件情報部紅色夾克，正站在我遼闊的眼線裡，對我揮著手呼喊道。
「咻（姊姊）——！」
簡直就像做夢一樣，激動不已的我忍不住叫了出來，然而囿於還是鳥的身軀，還是不自主展翅在半空中兜了兩個圈來。
「頗勒古納，快過來呀！」
也不曉得她是否真的知道盤旋在空中的是不是自己，但看著似乎好久未見的熟人露出和藹的笑容，溫暖到感覺可以把週邊的冰雪給融化，我難以抑制內心的澎湃情緒，再度轉了個風頭，重新調整姿態後俯衝欲撲向對方的身旁。
姊姊！我來了——
眼見離姊姊僅剩不到三公尺的高度之際，ㄊ突然只聽聞身後「轟」地一聲巨響，接著一股壓迫驟降的寒意緊接衝擊過來，我還來不及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只瞥見一大片反射的陽光的白掀起那駭人的黑，瞬間蓋了大半天空——
什、什——
我驚訝地轉過身望去，是超乎想像的雪崩！只見那大幅數丈高的雪層似正捲至高潮的浪潮，又似貪婪的獸嘴，猛烈撲向我和姊所在的林子，準備吞沒在場的一切。
姊！危險！
即便我已意識到情勢危急，然而也無法脫離大量雪層似瀑布不斷瀉落的疾速，只感覺到無邊無垠的冷冽剎那鋪天蓋地而來，渺小如我和姊姊全都被那銀白和寒冷的黑暗給吞噬，一陣天反覆地之後我也昏死過去，完全失去了意識。
姊、姊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