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死人們，死不了的活人權益

終身俸的價值？  

我曾經在就讀碩士期間做過一個感觸很深的訪問，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我與團隊成員從台北搭車遠赴宜蘭，到當地的某間大醫院採訪一位安寧緩和照護的推手醫師。訪談期間除了討論台灣無效急救以及安寧療護推行的阻礙以外。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該醫院的一名病人，醫師提到這位病人過去是軍人，一生報效國家。退役後領著終身俸過著還算舒適安穩的生活，當然也生兒育女，人生上半場也算過的一帆風順。

但是在人生的九局下半，即將退場之時由於重病只能長期臥床。這位退役的老先生由於未在病倒前交代清楚照護方式，於是他的子女們便將他丟在醫院。每月從老先生的退休金中撥款支付醫院維生醫療的開銷，剩下的金錢就拿來吃喝玩樂。醫師也提到老先生的子女幾乎不會到院探視，躺在病床上的長者除了心臟還跳著，呼吸功能還運作著之外與死人無異。

老先生過去為國家工作所換得的權益，卻不能為他帶來好死的結果。反而成了將他囚禁在病床的枷鎖，聽了不禁讓人感慨萬分。或許老先生根本不該告訴子女自己有終身俸，這樣他的人生可能更加圓滿。

死不了的活人權益

會提到這個故事也是因為今天看了一則新聞而有感而發。有時候活人的權益太大，太重要，反而成了犯罪的契機。例如中國大陸這則新聞，一名女子的姐姐在30年前因車禍過世。妹妹在姐姐過世後冒用姐姐的身分繼續在姐姐的公司上班，退休後還持續領著姐姐的退休金。整起事件直到近期才被破獲，妹妹最終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及25000人民幣的罰金。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到，當逝者生前的權益使人眼紅時，便可能演變成這樣的犯罪事件。當然在這個故事中犯案的妹妹至少還在同一間公司繼續上班，我們可以合理解讀他對這間公司還是有諸多貢獻。

那如果不工作卻持續領國家發的錢呢？這類情事在日本可說是屢見不鮮。在日本，蟄居族相信是一個大家不陌生的名詞。他們不事生產、對經濟發展貢獻為0、無法也不願社交。長時間把自己關在家中，靠著年邁的父母供養來生活。蟄居族由於沒有任何的謀生能力，一旦父母過世，他們往往無法自力更生，甚至曾有蟄居族在父母死後在家中活活餓死的案例。

正因如此，有些蟄居族會在父母死後隱匿不報，再加上日本的社會保險由於有自我負擔額度的上限，一旦超過會由公費補上。所以許多年長者的醫療費其實是由公費支出，這也讓不少子女能鑽漏洞，只要長輩不要死（維生醫療）又或是隱匿死訊。每個月都能或多或少得到一些公費（例如老人年金）來生活。日本醫界也替這種現象取了一個專有名詞：「躺在床上的經濟支柱」。

華人的家庭觀念較重，父母多供養子女到成年甚至三四十歲還在啃老的也大有人在。當然各地的文化跟民情不同，但我們或許也該反思教育體制以及法規是否給了子女鑽漏洞的可能，這樣的悲劇未來是否能避免，別再讓長輩成為躺在病床上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