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大學時見到校長的時候,即便他已婚育有2女,當時似乎四十上下,一頭及肩短髮馬尾,爽朗笑聲跟活潑好動的精力,認真又耐心的教學與學習,這樣一個看似狂放不羈卻又不失態度的男人,給當時的我,對未來的樣子有了一個具體的輪廓。但幾年前的校長突然因腦癌逝世,我在訝異之餘也滿頭問號,因為他們一家都是天主教徒,所以他們不會探究其他原因,但這事⋯古怪⋯。
那時的我已經是陰陽道師了,接觸的事件多了,對於這類事件嗅覺也就敏感許多。雖然此事乍一看著實讓人鼻酸,但仔細想想卻發現是有蹊蹺。
校長在被發現癌症以前,一直是一個熱愛各項戶外活動的人,我記得在過往的聊天中,我依稀記得校長說過他家也沒有相關癌病史,這完全不合理啊?!這一切都太過突然,我聽到的消息時,已經是從活動中頭暈檢查發現第二期到末期的時候了,不到一年便逝世,連醫生都難以置信,家屬跟各方好友四下奔走如熱鍋上的螞蟻,但奈何仍舊是難逃病魔掌心。
對於此事,我卻始終耿耿於懷,眾所週知老玄去年底旅居花蓮,而此事也是我後來去花蓮暫居的原因之一。當時去參加告別式後幾次往返市區和台11線獵人學校跟醫院,我注意到一隻狗,一隻過世一陣子的狗,我認識祂也相處過,祂似乎知道我在找什麼,但已經逝世的祂,卻好像不認識我一樣,經常惡狠狠地盯著我進出部落。
在一次深夜從部落返回市區時,在村口不遠處,牠倏忽的跳出,我被此影嚇到差點摔車,等我將龍頭穩住時,牠已繞道到我前方不遠處,將我攔住,我定睛一看,那惡犬正呲牙咧嘴並隱隱散發著紅光,霧氣在祂身旁圍繞,似乎有什麼即將噴薄而出,祂周身肌肉賁張,腳爪粗厚以及真正意義上的「牙尖嘴利」還有那似乎隨時準備撲身撕咬的態度。雖然我不想往「那個可能」去想,但眼前的攔路惡犬,似乎就是命運給我的答案。
縱然我曾經降魔伏妖,斬殺厲鬼,但此刻我絲毫不敢大意,待停下機車,我將刀從劍袋取出,將符及打火機放在前置車箱,然後才敢點燃一根煙,期間我雙眼不敢離開牠,或許有人會覺得我這樣對待一條狗過度慎重又有點誇張,但我必須說,你們「to young too simple」。
我之所以這麼謹慎甚至有點緊張就是牠,曾是犬王,牠一生對我來說堪比傳奇,我完全有理由相信,祂會對人類報復,更有理由相信,牠可以在我恍神的一瞬間,帶走我的生命,厲鬼?妖怪?鬼王?那不足以形容我面前的牠,就算牠只是一條狗,但牠是—黑羅
黑囉,台灣米克斯犬,在水漣這個地方,算是一代傳奇,他體型不大,屬於中型犬,是一隻校長從耆老那接來豢養的獵犬。或許,你們有幸到獵人學校時可以看到外面牆上畫著一隻黑狗,不要懷疑,那就是他,黑囉曾是這裡的王,他自幼訓練,然而要想將這類中型犬訓練成標準的獵犬其實並不容易,通常獵人都是自己陪同獵犬訓練,部分內容甚至可以說是殘忍,訓練當然是主人陪著獵犬一起自虐,畢竟絕大多數獵人都是愛犬人士,不會沒事搞虐待,自然就陪愛犬一起自虐。
而黑囉更是超齡,比同期其他犬隻幾乎早1年多就開始狩獵,那訓練內容就更顯的殘忍,或許是訓練過程嚴苛,也可能是因為跟主人有了革命情感,原本在同期犬隻中偏瘦小的黑囉,在他那堪稱難得一見的偏執兼自虐狂的主人陪同訓練下,他第一次上山狩獵便取得難得佳績。
然而老獵人卻不滿意,在其他村人的讚美中,他跟老獵人不畏風雨寒暑,持續著旁人難以想像及接受的「訓練」。
很快的,他便能有效尋獲獵物,幾個月後,他已經能獨自捕獵小動物;半年後,他已經可以跟山豬周旋;再近一年的時間,他自己跟老獵人就可以雙搭作業,狩獵山豬。理論上,這就是臺灣獵犬的極限,但是黑囉似乎因為這些破格訓練而早就超越了犬種界線。
1年後,他在跟山豬的對峙中,他已經克服嗅覺劣勢的問題,進而從周身環境中的蛛絲馬跡提前探查到山豬的位置,這可不得了,歷來只有經驗老到的獵犬可以做到,而有經驗的狗兒通常也老的差不多了,但此時的黑囉正值當打之年,他的老獵人主人,似乎終於滿意了,停止那些變態的⋯⋯訓練。
然而,此時的黑囉已經不同了,他更嗜血,比一般獵犬更具有侵略性,甚至連交配行為都經常將其他母狗弄的滿身血。漸漸地,老獵人慌了,雖然每次入山都收穫滿滿,但他覺得自己已無法掌握黑囉,恐懼的種子茲生在他們之間,然後,危險降臨。
這一日老獵人跟黑囉上山巡邏陷阱,不慎在溪邊遭遇臺灣黑熊,是一隻小熊在打鬧中滾到牠身旁,老獵人大驚失色,既然有小熊那母熊一定就在附近,由於雙方的相遇著實意外,老獵人轉身就跑,但跑不到三步他卻急停下來急忙後退,原來他差點直衝母熊,後退的他隨即被樹根絆倒,獵槍跟子彈全部摔散落在地,眼前的母熊直立起身,牠震天嘎響的怒號讓老獵人喪膽奪魄。
跌坐在地的老獵人幾乎絕望而癱軟,看著距離自己僅三步之遙的黑熊,他無助的等待死亡來臨,忽然,一道黑影竄出,雖然說隨即被母熊呼到一旁,卻也引走了母熊的注意力,老獵人看到黑囉被甩出本欲呼叫,卻又怕再次勾回母熊的注意力,他張了張嘴,卻沒敢喊出聲音。
老獵人看著落地後迅速跳起的黑囉,他在黑囉的眼中只看到滿滿的戰意及嗜血,黑囉的眼神深處,似乎還充斥喜悅及興奮,老獵人似乎想起什麼後大驚失色,只見黑囉再次撲上去,見狀老獵人急忙連滾帶爬的離開獵場跑回村子。
他將山上的遭遇顫顫巍巍的告知村民,同時也有村民注意到黑囉並沒有跟著回來,老獵人支支吾吾的說黑囉正奮不顧身的與母熊纏鬥,否則他更不可能逃出生天。
村人感念著這隻難得一見好獵犬就這樣為了掩護主人而葬身山林,老獵人卻不願多說,回家更是不捨與不甘交織,讓今晚變成一個哀傷的夜晚。
清冽的明月高掛於天,但老獵人卻怎樣也睡不著,他起身去司令台,竟看到幾位老獵人也同樣聚集於此,他們看著彼此,一邊喝酒一邊聊起了關於黑囉的往事,大家有說有笑的,似乎想藉著這種方式來悼念黑囉。唯有黑囉的主人不發一語喝著悶酒。
忽然,趴在一眾老獵人旁的獵犬齊齊豎耳,一同轉身看往同一個方向,老獵人們也都停止聊天,他們一同望著黝黑的山林,甚至有的已經拿起獵槍,有鑑於白天的事情,他們都知道黑熊可能隨時會下山,或復仇或覓食。他們一眾獵人打定主意要將牠的皮毛祭奠黑囉。
但奇怪的是周身一眾狗兒竟沒有一個吠叫低鳴,也沒有起身警戒,此時此刻安靜的讓人喘不過氣,但距離村口最近的獵犬似乎知道來者是誰,牠嗚咽的低下牠平素高傲的頭顱。
此舉卻讓眾獵人更加緊張,這次的熊竟如此殘暴,竟然大老遠的就讓獵犬驚懼,同時也對黑囉的事愈加佩服與哀傷,然而事情遠超獵人們的想像。
所有獵犬,從前面到最後面,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的伏首,這不太對吧?這些獵犬是幾經訓練的山林好手,其中幾隻更是堪稱「神經病」一樣的存在不可能全數腿軟。此時有獵人注意到了,牠們是臣服,並非嚇到腿軟,就好像來的,不是敵人也不是獵物,而是⋯⋯他們的王。
一個孤伶伶的身影出現在黑夜邊緣,那不巨大的身影讓所有人一瞬間都知道是什麼,但⋯那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即便所有人心中都覺得不可能,看眼前那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好像在嘲笑他們所謂的「極限」跟「不可能」。
眼下黑熊母子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黑囉,牠在這場惡戰中活著回來了!!他不只忠心護主,他也辦到了沒人想過的事。這一刻,黑囉——王者風範。
我是行走兩界,代天巡狩的陰陽道師—命玄,這一隻力扛黑熊的惡犬,有什麼原因會如此憎惡牠曾經努力保護的人類,又為何跟校長之死有關?明明就認識的我,卻被牠敵視,老玄算是愛犬人士,也從來沒想過去對貓狗惡作劇,還是我其實真的很過分的害到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