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要不要做我女朋友?」J在只剩下我和他的飯廳問我。
當時我還不太懂女朋友是什麼意思,至少⋯⋯我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接著他讓我跟他到樓頂。兩層半的透天樓頂是空曠的露臺。其他大人則在一樓打麻將。
「不用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就算我想做什麼,也放不進去。」他一臉輕鬆的說著。
J在牆邊蹲下,拉著我的手靠近他,讓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我好像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又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我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說不出來。
J的手伸進我的內褲裡,用手指搓揉陰蒂和陰部,問我舒不舒服。
「妳看,都濕了。」他把手伸出來彷彿是要讓我確認。
我沒說話。只在心裡想著:不舒服⋯⋯
許是看我沒反應,他又持續了一會動作。
「XXX(J的名字)!」J的太太在二樓大聲喊著,似乎已經找了他有一下子。
「妳從那邊下去。」他指著通往另一邊房子相連的門。
我沒有多想什麼,直接去洗澡了。
之後還有過幾次,J會在我一個人玩電腦的時候,過來我的位置,要我讓座。然後拉我坐在他的腿上,做一樣的事。有人經過的時候,他會把手伸出來,就像普通的長輩讓小孩坐在腿上一樣,假裝在和我一起玩遊戲或是在教我玩遊戲。
有一次一位大人對我說:「不要單獨和J待在一起,J的老婆會不高興。」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說,但正合我意。我也不想跟讓我覺得不舒服的人待在一起;之後只要J來我家,我就想盡辦法待在H身邊。
不再落單之後,J沒有機會對我做任何事。直到上了國中,我開始明白他做了什麼,讓我感覺不舒服的人,變成讓我感覺噁心的人。
國二的時候,我在客廳等補習班老師來接我。J把機車停在前院之後,走了進來。我有禮貌的稱呼他,然後拿著書包要到外面等,因為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
他叫住我,然後說「我可以摸妳的奶嗎?」
「不行。」這是我第一次開口拒絕。也覺得他怎麼可以這麼荒謬?
他開始說他有陰陽眼,身邊有很多天兵天將之類的,但我沒有興趣聽他講故事,只回應他老師要來了,我要去外面等。
小學的時候J曾經說過他想要領養我;因為我的爸爸媽媽都不愛我,我就跟孤兒一樣。他會和他太太討論這件事。但我不是孤兒,他也有自己的孩子。
要升高中的暑假,在一次閒聊中,我和H說J問過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他也問過我。」H沒多說,我也沒敢再問下去。只說了一句:他真的很噁心。
最後一次見到J是和家人一起去他家拜訪,他一直稱讚我的身材,說我應該去當模特兒。其他人有說有笑的帶過這個話題,我只感覺他的視線讓我很不舒服。
前幾年知道J去世的消息,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係賀啦!」然後很快心情就恢復平靜。現在的我知道他也有想愛的人和愛著他的人,也會有人因為他的離開而難過。而J在生前只是沒有學會要怎麼去愛自己和真正愛他的人。
我選擇原諒他也放過自己。
過去好多年的時間,我想過好多次:為什麼我做不到拒絕?
我能夠做到最激烈的反抗,居然是讓自己不落單。我也想過好幾次要讓其他大人知道,可是我不敢;我害怕他們會說那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拒絕他的錯。我也曾經覺得自己髒掉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不敢拒絕?我用了很長的時間對自己生氣、對J感到憤怒。也用了很多時間安撫和擁抱自己。
「妳沒有髒掉。妳沒有做錯。妳已經做了那個當下能夠做的事情。妳很努力的想要保護自己。妳後來也學會了拒絕。妳做的很好。我愛妳。我永遠都愛妳。」
如果小時候的自己在我面前,我想給她大大的擁抱並告訴她這些。我想讓她知道:發生事情的當下什麼反應都沒有做,真的不是她的錯。人在遇到無法理解的事情時,腦袋當機是很常見的。
在我沉浸自己是受害者的身分多年以後,除了重新認識自己和自己和解之外,我更想探討的是:要怎麼避免更多的孩子遭遇這樣的事?
我回顧自己的成長、依我自己的背景當作參考。我認為讓孩子有「選擇和拒絕的權利」很重要;母親對我的教養方式讓我有「拒絕會發生更不好的事」、「我不能拒絕大人的要求」這樣的想法。而我在國中之後才比較能夠把話直接說出來,可能是因為叛逆期吧(笑)
再來是「自我價值感」。不是要讓孩子高高在上,而是讓孩子能夠尊重自己的感受、保護自己,知道自己是需要被好好對待的。我覺得這不是上健康課或是被教導「身體什麼部位不能被別人碰」就能學會的事。而是更根本的,要讓孩子珍愛自己。
小時候的我並沒有被這樣教育過;我的感受不會被受到重視,甚至如果把感受說出來只會得到反駁。久而久之,我覺得自己活該被這樣對待、不值得幸福的生活。這都是很深遠的影響,可能有些人就帶著這樣的信念過了大半輩子。
我還沒有生小孩,但希望在有孩子之前可以學會好好的愛自己。我要給孩子一個快樂溫暖的媽媽,讓他能夠在充滿愛的環境長大。當我是愛的展現,孩子自然也能珍愛自己。
P.S.第一次試驗我並有通過。我沒有真正學會保護、愛惜、尊重自己,所以後來還是發生第二次、第三次試驗,直到我真正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