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連動──禾楝冬洵

[楝和禾]

楝是Sū-huī的二女兒(大女兒是隻貓──米奶)，我們經常期待讓兩個台語囡仔多多相處，但禾與楝這對植物系姊妹相隔高聳的中央山脈，每次見面都要環半島，實在非常辛苦。

2023年10月，冬出生前，Sū-huī和楝來台中住幾天，禾在事前期待不已，想不到見面後開始出現退化行為(丟食物、不願收拾玩具)，變回任性小嬰兒。除了好好安撫禾，只能盡量把兩個孩子分開活動。

那次難得可以有比較長的時間相處，可惜兩個小孩還沒有準備好，不過我們沒有放棄，還是整天「想空想縫」想讓小孩們有機會認識。

因為距離的關係，好幾次都是我們和Phik-iông、或是Sū-huī和Phik-iông相約在台南。某次電話中，Sū-huī提出「夢幻連動」計畫，希望我們三組人馬能在同一個時空集合。

「夢幻連動」這個詞讓我笑了很久，忍不住聯想到小魔女DoReMi的招式「魔幻舞台」，多希望我們也能揮舞魔法棒、唸個咒語就能輕鬆聚集。

[楝和冬]

這回換我和冬去高雄住幾天，想試試讓一歲10月的楝和6個月的冬互動。孩子的發展總是突飛猛進，這次見面楝已經能用單字句清楚表達想法，也能穩定行走；而冬還是個四處爬行啃咬的熱情嬰兒。

Sū-huī說之前問楝想要弟弟還是妹妹，楝都會回答後面那個；但最近楝穩定回答弟弟，所以我們很期待楝和冬會擦出甚麼火花。

那天Sū-huī和Í-kia̍t特地來台南接我和冬，我坐後座陪兩個小的，討厭坐車的冬果不其然哭了整路，楝大概被冬嚇傻了，反常冷靜的吸著奶嘴。Í-kia̍t急忙掏出楝的米餅和冬分享，果然是親子長途旅行行家，玩具、零食一應俱全。可惜米餅三兩下就被冬啃食殆盡，到處都是餅乾屑就罷了，宏亮的哭聲重新填滿Sū-huī家的CAMRY，我只好把冬抱起來安撫。

恢復自由之身的冬情緒穩定一些，但還是一陣一陣的哀號著，很快鎖定目標攀上楝的汽座，抓起楝的蘑菇固齒器就往嘴巴塞。我不忍心破壞這個世界和平的瞬間，而且固齒器已經被冬的口水汙染了，只好對楝說：「拍謝，香菇借阿冬一下，等neh轉厝洗洗咧再還你。」再轉頭對Sū-huī說：「我嘛去買一个香菇固齒器好阿。當做in兩个ê定情之物。」Sū-huī一派樂觀的說：「一見面就來個間接接吻，姊弟戀我嘛是會當接受啦。」

-

冬一進Sū-huī家就興致勃勃開始探索，楝對新成員又好奇又抗拒，冬玩甚麼楝也跟著想玩甚麼，之後兩個小孩開始平行遊戲，平靜開局。

Sū-huī非常貼心替我們準備了餐椅和嬰兒床，讓冬在高雄時也能練習自行入睡、和楝平起平坐。因為冬開始吃就會亂七八糟，很快要去洗手洗澡，所以通常楝先吃。冬會在餐椅下撈安全帶來玩，或是撿拾食物碎屑來啃咬，有點像楝養的狗狗。

楝的工具使用已經純熟許多，但偶爾還是會丟食物；冬則是非常愛吃、食慾旺盛，第一晚就吃了整根香蕉(其中一半本來是楝的)。冬不小心手滑，食物飛出去時，會先四處尋找，然後很快開始楚楚可憐的呻吟，直到手上再度抓到食物或是嘴巴被填滿為止。

-

第二天下午我自告奮勇顧兩個小孩，讓Sū-huī出門採買。Sū-huī一出門，大概跟我還不夠熟悉，楝開始在門口徘徊，我換了好幾個玩具好不容易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留在房間裡一起玩。

冬抓了一個中空塑膠套圈圈玩具啃咬，楝突然過去把套圈圈拔走，宣示主權意味濃厚。我安撫冬，給他新的玩具想把他支開，楝又來把新玩具拿走，冬忍不住哀了幾聲。過程中，楝學冬把當作假食材的紙條含在嘴裡，我心裡猶豫：這是退化行為還是單純想引起注意？

重新把兩個小孩安置在對角線已經來不及了，冬發現楝的存在後，興致愈來愈高昂，不斷一邊笑一邊爬向楝，想摸他手上的ILEA廚房鍋具組。我想觀察他們會如何互動所以沒有馬上把冬抱走，但在來不及反應之際，楝突然用不鏽鋼的鍋蓋猛敲冬的頭。畫面過於驚悚，我忍不住大叫一聲，接著抓住楝的手讓他停止攻擊；抱起爆哭的冬時，額頭上已經兩三處「糜糜卯卯 mi-mi-mauh-mauh」的紅腫了。楝看起來有些委屈，面對興奮爬向自己的無語言嬰兒，他大概覺得自己是正當防衛。

後來我一面忙著讓兩個小孩保持「安全距離」，一面祈禱Sū-huī快快回來。也許現階段的他們還是維持平行遊戲比較好。

[洵與冬]

洵是朋友的朋友的孩子，因為近年與台南朋友密切接觸，言談中不時可以聽到他的名字，加上洵比禾小兩個月，發展階段接近，忍不住會留意洵的動態。

我所知道的洵，除了同樣是台語囡仔外，個性和謹慎的禾天差地遠；如果他有座右銘，可能會是：「界線是用來踩的，誰都限制不了我。」

這次因為等待友人接送，我和冬有幸跟著Sū-huī在洵家「借放」半小時，能近距離觀察這個孩子，實屬難得的機會。

初進客廳，洵媽便和Sū-huī聊起天來，冬一落地就當自己家四處遊覽，洵則大方的向我介紹他的藏書和玩具；如果是禾可能已經原地石化，或是黏在我們身上不敢動了，真的非常不同。

氣氛愉快是愉快，但說也奇怪，我再怎麼拚命對洵說台語，他始終用華語和我對話。也許因為洵家常有大專生出入，洵已經有既定印象：特定族群的人只會使用華語。或者向(Sū-huī轉述)明翰哥說的：他對你說華語代表你還沒被認同。

我想起如果是講台語的陌生人，禾的暖機時間似乎比較短。禾雖然極慢熟，但會觀察對方使用的語言再挑選回應方式；洵瞬間就能和陌生人熱絡起來，但對於關係的親疏遠近卻用語言嚴格區分，我覺得非常有趣。

不過更有趣的是，洵對冬說話時華台語並用。還沒有語言的冬，明明同樣是初次見面的陌生嬰兒，卻輕易被洵接納了。好想知道對洵來說，相處多久，或是做出甚麼關鍵舉動，才能進入他的「母語信任圈」？其他使用華語或台語的嬰幼兒，他會用甚麼語言來互動？

-

開局看似友善，不久洵就開始正常發揮，去踩踩看冬的手、在他身邊跳上跳下。可憐的冬，這麼小就要面對社會現實：世界不全都是笑容滿面的阿媽(好笑神的冬超有長輩緣)。

[期待下一次夢幻連動]

要維持冬的熱情社交活動卻不被攻擊頗有困難，加上我們持續熬夜聊天、小孩外出睡得亂七八糟，現在把三個小孩放在同一個空間似乎太過辛苦冒險，原定計畫的禾楝冬大集合只好忍痛放棄，對Sū-huī非常歹勢。

禾楝洵今年都準備要進入學校體制，除了語言需要克服，禾雖有保母照顧經驗但個性非常慢熟害羞，而楝、洵目前都由親人照顧，要學習團體生活想必都充滿挑戰。

有辛苦但也會有收穫，期待他們適應團體生活後再次相遇，更能夠拿捏彼此的距離、享受共同玩耍的樂趣。

寫於2024.6.13 南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