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19|閱讀時間 ‧ 約 26 分鐘

第八課︰一臉聰明相的傻子

    我讀的國小是所神奇的學校,

    因為老師們與圖書館阿姨的包容,

    讓我在毫不覺得自己有何特異之處下畢業。

    這對我的人生初始歷程,

    打下一個良好的根基。

    人若沒人說自己有病,

    就會覺得自己正常無比。

    雖然我讀到國小畢業,

    小三以前大半時間都沒在教室跟著同學上課,

    但是我自願前往圖書館看書,

    而老師也樂得我不會干擾其他同學讀書。

    小三以後我的情緒與行為已經逐漸穩定下來,

    雖然還是不知道老師究竟在講台上說些什麼,

    每當考卷發下來時我也只是在上面畫畫,

    但至少我自以為我跟大家做的事都一樣。

    畢業時如今我猜我應該是全校最後一名,

    但那又如何呢?

    誰會真的在乎你讀國小時的成績,對吧?


    雖然我對我家諸多事總感到失望,

    尤其是各種的基因遺傳疾病,

    至今仍深深的困擾著我。

    而且我也很清楚,

    有一天,也許再沒多久,

    這些家族遺傳疾病也會帶走我。

    到時候我會跟我外婆一樣,

    成為一縷輕煙,就像我不曾來過。

    但有差嗎?沒差吧!

    人生就是這樣,

    一無所有的來,一無所有的走。

    在離開前我將會完成這本小說,

    留給我的孩子,如果他願意看的話。

    他未來只要翻開這本書,

    就像是翻開他不擅言語的父親一生,

    我的文字絕對比我的言教與身教好。

    而只要他看了這本書,

    無論是我、或是我媽,還有奶奶。

    我們的靈魂都會在有人記得下被留存,

    至此不滅。

    我們會彼此相守吧,

    在無人知曉的天空之上。

    當然不能讓那兩個女人碰面,

    她們肯定又會開口吵架、動手打架。

    所以來日我在天上的生活肯定很忙,

    又要兩方安撫、又要兩邊串門子。


    雖然我的家族遺傳疾病乍聽之下,

    似乎百害無一利。

    但它至少給了我一個看似正常的外表,

    讓我可能會受到攻擊的程度被降到最低。

    從小我最常聽到的感嘆就是,

    我真是一臉聰明相,

    可惜是個傻子。

    但別小看這身皮囊的紅利,

    我從小至大身邊可是一直都有女友的。

    好啦!我是指我知道何謂女友之後。

    話說我初就讀小一時,

    雖然在學校的生活大致上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但我依稀記得曾有過一名面容清秀的小女孩,

    我猜她應該是我當年的同班同學。

    那天我跟她在操場上,

    一同坐著我最喜歡的圓形搖椅。

    她跟我說,因為搬家的緣故,

    所以她即將要轉學離開了。

    「你不可以忘記我喔!要記得寫信給我。」

    她說完之後湊近我的臉頰,

    輕輕的給了我一吻。

    就說女生真的是心理超成熟的物種,

    當時的我連她要搬家跟寫信這兩個關鍵字都聽不懂,

    只是全程呆呆傻傻的搖著搖椅,

    然後看著她吻完我後害羞的跑離開。


    雖然這個機率很低,

    但如果妳是讀者,

    碰巧自己當年做過這回事,

    或是妳曾經聽朋友說過她有這樣做過。

    別懷疑,那個受害者就是我。

    我要在這裡大聲呼籲,

    對這位當年既勇敢且成熟的小女孩說。

    這麼多年過去,我仍然沒忘記妳,

    也沒忘記這件正常人都會早遺忘的事。

    而且有一句話,

    我已經埋藏在心底深處四十五年了,

    一直很想親口跟妳說。

    就是……

    地址啊!妳壓根沒把妳該死的新家地址告訴我!

    天殺的還叫我要記得寫信給妳!

    我寫了之後要投遞到哪去?

    燒給妳?還是心靈感應?

    我是亞利安王子我有心靈超感能力,

    但妳一個妥妥的地球小女孩,

    妳有這能力嗎?妳沒有!

    總之我人生的第一次豔遇,

    就在這樣荒唐的過程中結束。


    再來我要說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

    也是這身家族遺傳看似聰明的外表與面相。

    因為每個人都說我跟我爸,

    長得一模一樣,

    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

    於是我這張臉讓每個母家人對我深惡痛絕,

    也讓我母親在剛離婚後,

    我去找她並重新開始生活的那幾年。

    她每次如果心情不好與我爭吵時,

    都會經常錯口對著我罵出我爸的名字。

    這對我來說是人生莫大的污辱,

    從而導致我對鏡子總感到恐懼。

    大家都說我年紀愈大長得與我父親愈像,

    每當我回說我早就忘記我父親究竟長什麼樣了,

    母家人就會叫我去照照鏡子,

    就是我長得那樣。

    我甚至懷疑我母親總對我避不見面,

    是因為我愈來愈像她回憶中的那個人,

    讓她每見我一次就感到痛苦一次。

    還好她如今失去了視力,

    我們終於可以和平共處。

    但她依舊不想見到我,

    就像所有母家人一樣沒人想要多看我一眼。

    於是我在還沒經濟獨立的過去,

    只能學會低下頭,

    因為我還必須仰賴他們的接濟。


    過去我總聽到無數的長輩,

    在聽過我家發生的事情後,

    會告訴我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這些話通通都是放屁,

    如果可以,我願意效法哪吒。

    剖腹剜腸剔骨肉還給父母,

    散了我三魂七魄回歸天地之間。

    但我既然不是自願來到世界上

    (對,什麼我投胎兩次死都要降生於這個家。

    無論你信不信,總之我是不信。),

    又為何要受制於人而去。

    所以這身皮囊與血肉,

    此生就當是我借用了。

    等到離開時我簽了器捐跟大體老師,

    還歸於天地,與需要之人共用。

    也因此我向來極為邋遢,

    不喜歡過多時間打理自己,

    連防曬跟基本保養都沒做過。

    洗澡時我也很少望向鏡子,

    往往都要雅雅提醒我。

    「你鬍子太久沒刮囉!

    你的鼻毛都炸出鼻孔囉!」

    我才會勉強照鏡子整理一下,

    然後還自己一個人樣。


    婚後我的髮型也都是交給雅雅打理操刀,

    而婚後這八年與雅雅娘家人的餐會與旅行,

    我都是負責掌鏡的那個,

    鮮少會讓自己入鏡,

    當然雅雅趁機偷拍的不算。

    也因此我的照片多半是側身照或是背影照,

    差點讓不知道原委的人,

    都以為我其實是賭神高進的原型人物。

    真是讓大家白好奇了,抱歉,

    我是圓形人物,但跟高進毫無干係,

    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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