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夜逃亡》（三十一）

【警告】此篇作品為限制級作品，有謀殺、自殺、家暴、性侵等血腥劇情。是本人嘗試以「小說」此一體裁完成的「B級片」。

前篇：【驚悚】〈夜，逃亡〉（三十）

　　嘩。

　　倪莉只來得及閉上雙眼。

　　臉上一陣冰涼。

　　這一瞬間，倪莉只有愕然。被攔在門外的記者紛紛鼓譟，聲音喧騰不已，眾人只想拍攝這歷史性的畫面。閉著眼睛的倪莉聽到毫無同理心的新聞播報聲。

　　「記者目前正在台北地院門口，剛才大名鼎鼎的蛇蠍女倪莉來到現場，而一名抗議者對她潑了不明液體......」

　　「放下！」一陣吼叫聲經過倪莉的身旁，聲音極度宏亮。「把瓶子放下！」

　　「倪莉！記得嗎？」有個男人喊道。

　　怎麼回事？什麼？倪莉究竟招誰惹誰了？但臉似乎......沒有疼痛的感覺呢。就只是......濕了、涼了。但倪莉不敢貿然睜眼，也不敢觸碰自己的臉頰，想辦法維持閉眼狀態躲到剛才所記得的玻璃門角落。

　　「快點放下瓶子！」法警怒吼。

　　「運動會那天是妳先潑水的。」那個似乎跟倪莉相熟的男人講了不明所以的話，然後倪莉就聽到了空瓶咚隆隆隆隆掉落地面的聲音。

　　聽到到是「水」，而倪莉睜開了雙眼。

　　再度睜眼時，光頭男已被法警擒住。被擒住的男人依舊不安分，嘴裡喊著：「蛇蠍女倪莉！霸凌者！霸凌者！」

　　這樣的情境有些熟悉，而倪莉似乎認識卻又不記得了.......

　　媒體們捕捉了倪莉狼狽的樣貌，也開始瘋狂追問「被潑後感想如何」、「妳記得加害者吧」之類的廢話。隔著玻璃，倪莉沒有回答。而她也在法院安檢人員的協助下，接過了衛生紙擦乾臉上、脖頸的水。

　　外頭看著那光頭男已被上了手銬。

　　而這冰冷的液體，經確認就是超商買的礦泉水，僅是鬧劇一場，荒唐無比。

　　門口的混亂耽誤了倪莉。直到九點十二分，倪莉才過了安檢。套裝的外套領口附近被水弄濕，倪莉趕緊拿下外套。她確認方位後，就提起包包順著指引往二樓的刑事法庭衝去。或許是身體濕了的關係，倪莉上樓時被跑動的風一吹，就打了個大噴嚏。

＊＊＊＊＊

　　哈啾。

　　二樓上很多法庭，每個法庭外都有著一個電子螢幕。倪莉仔細端倪，發現這是報到用的機器。她連忙按著螢幕指示操作，完成了報到手續，然後再按圖索驥，找到開庭的第一法庭。

　　法庭門已然敞開，倪莉跟庭務員說明了自己在法院門口遇襲而衣服濕了的狀態，便進入了法庭。

　　法官席上無人，而右方坐著穿著紅色法袍的嚴肅中年男子。左方的席位還是空著，旁聽席近乎全滿。而在旁聽席右邊第二排，倪莉看到了客運夜晚中英勇的胖女人，名字叫做「蘇姿萍」之類的？

　　熟悉而輕蔑的哼聲從走道傳來：「幾天不見，妳法庭就穿這樣？」

　　倪莉向左擺頭。

　　一看，果然是穿著白色法袍的柯洛羽，表情似笑非笑。

　　倪莉不知道自己的服裝出了什麼問題，而柯洛羽似乎也不在乎她的回答，，大步走向律師席，和理著平頭的檢察官互相點頭致意。

　　聽到柯洛羽對倪莉身分的揭露，眾人紛紛轉頭，表情各異。有人好奇，有人仇視，多數人臉上都帶了種鄙夷的神情。倪莉只覺得如坐針氈，難以承受這種敵意的環境。就在此時，旁邊傳來渾厚的女低音：「妳就是倪莉嗎？我是蘇姿萍。」

　　「您好。」倪莉看著一旁的壯碩女子，心理有股激動的感覺。幾個月前多虧有蘇姿萍的鼎力相助，倪莉才不至於死在那個夜晚。蘇姿萍可說是她的救命恩人。「真的很感謝妳。」

　　「也謝謝妳。」外表粗壯的蘇姿萍，露出溫暖的微笑。「今天一起加油吧。」

　　是啊。

　　得好好加油才行。自從柯洛羽自願擔任藍克的律師後，聽說藍克的筆錄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許多證詞都翻供了。可偏偏藍克犯案時皆已戴上手套，而關鍵的手套更在採證後離奇失蹤。

　　但藍克怎麼可以無罪？

　　他殺了那麼多人啊！

　　而此時，法庭外響起鐵鍊拖行的聲音，由遠而近。倪莉跟著聲音望向門口，看見眾人也一起轉頭。而兩名法警前後戒護著穿戴手銬腳鐐的藍克步入法庭。

　　幾個年輕男女頻頻拭淚，發出飲泣聲。而那幾個人恰是剛才對倪莉露出怨恨神情的人們，似是藍克的粉絲。但此刻倪莉顧不上藍克的粉絲。

　　她的噩夢、殺了阿茂的人魔——藍克，正通過中央走道。

　　在七月初遭受監獄襲擊的藍克，不再留著一頭長捲髮，而是近乎不到三寸長的平頭，與檢察官的髮型雷同。檢察官看來是大叔髮型，在藍克頂上，就是貼合藍克如同石膏像健美人體的俐落髮型。

　　雖然藍克是惡人，但不可否認其外貌俊秀，宛若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一般，亦可說是巧奪天工的造物。

　　然而倪莉知道這人僅是金玉其外，內裡是瘋狂、邪惡與暴力。

　　但誰追逐偶像不是感性的呢？

　　對於粉絲來說，偶像是完美的。而有些人在其粉絲眼中天生就具有巨星風采，舉手投足都讓人瘋狂。而五官立體、棕色雙眸、膚色白皙的藍克，就是這樣的人，其外貌俊秀，身材瘦弱卻不乾癟。雖有手鐐腳銬，但有些人帶著手鐐腳銬也能像是舞台上的精心造型。哪怕是在束縛之下，但藍克走來依舊自然而散發出迷人的氣息。

　　旁聽席剛才還在哭泣的那幾個男女，在藍克接近時，不由得激動地伸出雙手，試圖接近偶像。

　　而法警一一阻擋了這些過於激動的粉絲。

　　為什麼？人為何會被外表所迷惑？

　　倪莉不知該埋怨粉絲還是自己。如果那晚在客運上，她能提前察覺藍克的詭異行徑，而不是因其俊美的外貌而合理化一切。那晚，客運上還有柔道好手蘇姿萍，也許他們能阻止那場大屠殺。

　　事件過後，倪莉醒悟了，明白藍克絕對是人間惡魔。她無法理解藍克的無腦粉絲們，不可避免地也對他們充滿憎恨。她恨粉絲、恨辯護律師、恨記者。而所有人當中，她最恨藍克，她希望藍克受到應有的懲罰——最好是死刑。

　　藍克殺了那麼多人，就該去死，就該遭受酷刑。

　　若非當今台灣已廢除了古代酷刑，殺害了阿茂的藍克理應遭受五十大板加上千刀萬剮。而藍克一死，阿茂過往的不堪也可以就此煙消雲散，沒有人再能傷害到倪莉剩餘的家人......

　　似乎是倪莉充滿恨意的注視太過火熱，藍克掃視法庭一圈後看到了倪莉。

　　藍克眼神一亮並停了下來，伸出舌頭舔了嘴唇，並對倪莉做出無聲的開口「四、樓、的」。

　　噁心。

　　而藍克的粉絲們似乎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

　　就在倪莉視線所及，有個穿著灰色套裝的中年女人突然間痙攣而反弓起身軀。就當倪莉以為女人癲癇發作時，女人放鬆了身軀癱坐在椅子上，臉色酡紅，這反應分明是高潮。但藍克根本沒看那擅自高潮的粉絲，棕色的眼眸眼神深邃，專注盯著倪莉，似乎又想重演那一夜未能完成的謀殺。

　　「繼續走！」幸好法警制止了藍克。

　　倪莉咬緊了牙關，現在她很安全。但她必須咬住嘴巴內側，才能避免自己因為恐懼尖叫而失態。

　　與倪莉相反而諷刺的現象則發生在遙遙相對的女人。

　　高潮後的中年女人似乎也緊緊咬住嘴巴，但似乎是避免自己因為興奮而尖叫出來。其圓框眼鏡下的眼神相當專注，仿佛見到夢中情人一般。

　　為何粉絲如此著迷於殺人魔，而痛恨身為受害者的倪莉呢？

　　倪莉又恐懼又憤怒，不小心嘗到了嘴裡的鐵銹味。

　　而疼痛感提醒了她——這荒誕現象是真實存在的。

　　法警解開藍克的手銬腳鐐後，藍克搓搓手腕，在柯洛羽身旁坐下。而柯洛羽與藍克講了一些話。藍克說完話後，視線又掃了法庭一圈，飄移的眼神再度定格在倪莉身上。

　　即便相隔遙遠，倪莉依舊全身豎起寒毛，為什麼在法庭裡倪莉依舊心慌？倪莉試圖從檢察官那兒獲取安心感，但看到檢察官雙手緊抓著法庭的桌子，額上似乎冒出青筋。倪莉不由得戰慄——莫非檢方也沒把握起訴藍克嗎？

　　所幸審判席後方的門突然打開，法警高喊「請起立」。而三位法官走出來，入席坐定，審判就此開始。

（未完待續）

接續：【驚悚】〈夜，逃亡〉（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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