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睽違數月再度搬回他家，大陸阿姨掌權的意味越發濃厚。他爸大手筆買了整套全新的寢具，隨女人的喜好改變家中的擺飾和配置；甘願重新出門上班，當起大樓輪班警衛，每月上繳薪水，給她做為所謂的家用與零花；出門開始重視儀容打扮，雖不至於西裝筆挺，但穿著更加年輕有朝氣；和女人同時現身時，也必定手挽著手、滿面春風。
鄰居直說過去從沒看過他爸和L的媽媽如此親密。
L的妹妹正值青春期，本來就對家中突然來個新角色感到不自在，平常跟大陸阿姨相處時就我行我素、愛理不理。再看著家中住了十幾年的樣子，那曾經熟悉不過的角落，接二連三變成陌生的場景…，客廳桌上無端多了一支花瓶，插著不是媽媽會買的花；晚餐的菜色開始出現刺眼嗆鼻的辣椒、用的碗筷不再是素色那副；還有一出房間，就會撞見爸爸房門上掛的俗氣珠簾，全都讓妹妹越來越反感。
反正他爸開心就好，L沒打算過問太多。
當時使用他家一樓當作工作室，我每天都會掃地拖地，盡量把整層樓維持得乾乾淨淨。一來是怕環境髒亂會招來蟑螂螞蟻，畢竟做吃的還是多注意點；二來是他爸好心讓我們免費使用，既然我們已經沒有租金壓力，維持門面更是馬虎不得。
有一天我們倆正要下樓工作，一出房門撞見他爸，正要打招呼，他爸卻先開口抱怨我對客廳的髒亂視而不見，都不願意幫忙打掃。
這就算了，讓我最傻眼的是，我人明明在現場，並肩站在他父子倆旁邊，卻聽見他爸自始至終都用第三人稱「她」來稱呼我，更不用說從頭到尾沒瞅我一眼。
我瞬間有種極度不受尊重的隱形外人感，結果L也只輕輕敷衍一聲轉頭就下樓。
跟著沒走兩步我忍不住開始反擊，用確定他爸能聽見的音量，
「你家客廳我一個禮拜也沒踏進去過一次，你妹每天放學回家就躺在那看電視，她不會掃？不能掃？還是因為沒有付房租所以要我去掃？」
「還有你爸，非常沒有禮貌，如果他真的對我有任何不滿，請他當面跟我說，不需要透過你轉達！」我氣到甩門而去。
後來我和他家二老的關係變得更加微妙，但礙於我人在屋簷下，又是所謂的晚輩，不好表現得太明顯。
記得有一個周末，他爸特地煮了一桌子菜叫我們一起吃飯。
「我才不要。」自從上次被無視之後我連敷衍都懶，我跟L表明要自己去外面吃鹽酥雞。
「他難得叫我們吃飯，你就配合他一下，上去喝口湯也好…。」L委婉勸說。
「他又不是我爸我幹嘛配合他？吃你家兩口飯就要洗一桌子碗，好像我很稀罕一樣。而且我爸媽有曾經當面洗過你的臉嗎？哪次跟你講話不是客客氣氣，記得你名字還會好好看著你？」我一把火上來止不住砲轟他一頓。
「我不奢望你當什麼神隊友，我也不想你夾在中間難做人，但現在是你爸先不尊重我，我也沒必要委屈自己討好他什麼。」
我說這些話不是為了跟他賭氣讓他難過，而是讓他知道我的底線。我絕對不會退讓，我再怎麼樣也會為了我父母捍衛自己。
最後我還是給L面子，上樓喝碗湯意思意思，因為他也答應陪我吃鹽酥雞。
L老是笑我社會化未完全，不懂得人際相處的眉角。這種直來直往的性格確實讓我吃過不少虧，容易招來不少沒必要的麻煩。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