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25|閱讀時間 ‧ 約 35 分鐘

【咒術迴戰同人文 | 命與錯律|神宮篇】第十三章 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

西元912年,延喜十二年,初春。

 

由於十二年前鏡守明姬的『預言』一語成讖,擁有如此堪稱為神蹟的『術式』的術師理所應當地在神宮中被當成無比貴重的手牌慎而待之。

 

這個地方貴族出身的孩子才剛踏入陰陽道與神道一側便被嚴密地保護了起來,直至成人禮之前都不曾讓神宮外部的任何勢力打探到其存在。

 

就是在密殿之外巡邏站崗的齋官都被祭主大中臣伊麻呂下令增加雙倍的人力來強化對整座密殿的守衛,除了照顧明姬的人及被允許通過五道千引來到『黃泉』聽取『預言』的人之外,連一隻蒼蠅都別想穿越齋官們的警戒網和殿門上的封印來到明姬面前。

 

於神宮而言,明姬的價值不再僅僅是守護神器並盛載詛咒的容器,更是神宮角逐權力的籌碼。

 

而正是因為歷任的鏡守在承受詛咒之後無一都十分短命,因此當神宮確信明姬的『術式』就是『預知』後,對明姬的生活起居及健康狀態更是無比的上心,深怕稍有閃失就讓他們失去這個有著珍貴『術式』的年幼術師。

 

若要細說神宮對這位史無前例、有著獨特『術式』的鏡守有多麼重視,那便不得不提起明姬進行裳着儀式那日,擔當腰結役並為她結起腰帶的正是現任的齋內親王大人——柔姬殿下。(註一)

 

如果只是地方上一名不被家族重視的姬君又何德何能讓一位皇室的公主殿下在成人禮上為其束起腰帶?

 

請來內親王殿下為明姬進行成人禮不過是神宮將要與京中賀茂一系爭奪勢力的第一步,神宮如此大張旗鼓就是要藉此讓世人知曉他們掌握了何等趨近於神明的力量。

 

明姬的成人禮儀式就是將這張手牌送到檯面上展現給世人的華麗舞台,從這一刻起,從伊勢開始,上至奧州、下至薩州,整個天下人都會知道——(註二)

 

 

 

神宮有著一位能傳達天命的巫女。

 

 

 

在這十二年間神宮傾盡全力將明姬打造成他們想要的模樣,當然也成功地在裳着時於貴族及民間樹立起明姬『聆聽神言,目視天命』的巫女形象。

 

明姬對外不再是什麼默默無聞的八咫鏡守護者,而是服侍神明轉述天命的巫女。

 

有著『預知術式』的少女,在裳着之後被廣為稱之『鏡姬』。

 

曾有幸獲得提點的人們更是稱其為——

 

 

 

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

 

 

 

成長為少女的巫女姬,容姿雖然稱不上是什麼豔麗絕倫的美人,但那眼尾上挑的薄煙色雙眸總是會令人不禁聯想到稻荷神的狐狸神使,雙目因能看透『天命』而帶有的些許神性與狐狸眼本身就有的狡黠結合,使其容貌充滿了一種衝突美,就像是混雜了常世神鬼之氣的怪異與此世凡俗之氣的靡麗。

 

更因幼時病弱,明姬在四肢抽長之後體態仍是極為的纖弱骨感,盈盈一握的手腕彷彿是輕輕一捏就會破碎的瓷白茶器,恰好迎合了當前視物哀為美的眾人喜好。

 

因此有多少人為了求得巫女姬提點『天命』而來,就有多少人為了一睹巫女姬的芳顏而來。

 

被遣來照顧明姬的巫女安靜地垂首跪坐在一旁,如今再也不會有人將這任鏡守視為消耗品而有絲毫地怠慢,倒不如說能接近明姬的職位成了無數人爭搶、炙手可熱的位置。

 

即便只是在密殿外圍警戒的守衛也好,神宮的巫女及齋官們都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接近明姬的機會,或許哪日就能有幸聆聽鏡巫女姬所目視的未來呢?

 

但如今,最為接近姬君的人便是宇留野大人,就算是當年和宇留野大人一同發現姬君『資質』的清水兼松、清水大人,也沒能達到像宇留野大人與姬君這樣親密的關係。

 

明明任務是照顧明姬卻只能無聲地待在一旁的巫女越發地垂低了頭,努力地忽視殿中那兩人之間不合禮法的行為。

 

上一個因為指出宇留野行直錯誤而被驅逐的巫女,在神宮之中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但卻沒人敢開口多問一句。

 

因為明姬的身份特殊,價值之於神宮難以估量,連帶著負責教導與照料明姬的宇留野行直及清水兼松在內宮中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多得是有人想藉著這兩人的關係求得鏡巫女姬的一句『預言』,也多得是有人為了討這兩人的歡心在背後做些見不得人的動作。

 

「唔,還沒好嗎?」

少女有些不耐煩地輕蹙著眉,那雙勾起的薄煙色眸子轉了轉,想轉身確認身後為自己梳髮的男人到底結束了沒。

 

然而還來不及動作,就被一只膚色稍深的大手給壓住了肩膀,隨後又像是要安撫少女似地輕輕地捏了捏那纖細的肩骨。

 

這般明顯超出照顧者行為的動作卻只是讓明姬習以為常地安靜下來,她瞥了一眼跪坐著的巫女,『注視』了對方半晌後,就又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

 

她所知道的遠比神宮的人以為的還要多。

 

神宮以為她只能知曉未來,卻不知道她所『看見』的是此世之物的因果。

 

上一個被宇留野行直趕走的巫女早已死在了某個旮旯之地,而現在這名巫女也不會待多久的。

 

此世之物果真是——

 

非常、非常地無趣呀!

 

「行直,之前那位九條家的夫人如何了?」

當明姬不再是隨時都會被拋棄的鏡守後,因為所謂的『術式』而節節攀升的地位,使她有了不再需要對神宮中特定幾位之外的人使用敬語的權力,對宇留野行直的稱呼更是應對方的要求變成了直呼名諱。

 

她所詢問的九條家夫人是數日前特意從京中前來神宮求取『預言』的貴族女眷。

 

明姬身後的宇留野行直放下了梳子,接著仔細地在姬君被梳理得整齊、如綢緞般的黑髮上繫好檀紙,又拿起一旁備好的、用以阻隔他人卻不會遮擋佩戴者視線的、繪有特殊咒文的咒符綁縛在明姬頭上掩蓋住那雙淺色的狐狸眼,目的是不讓任何人窺視巫女那能目視『天命』的雙眼,這便是神宮為『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所準備的對外形象。

 

做完這些之後,宇留野行直才不疾不徐地開口回答姬君的問題:

「正如您的預言所述,那位夫人腹中的孩子夭折了。」

 

「嘸呼,那真是⋯⋯遺憾呀。」

就像是開頭那隨口一問般,明姬對於這樣的結果也是毫不意外地隨口感嘆了聲,嘴裡雖然說著遺憾,語調裡卻沒絲毫的起伏與傷感。

 

這十二年來,明姬就是如此被神宮所教導的。

 

她是『聆聽神言、目視天命』的巫女,身負守護天照大御神御神體的重任,不僅是盛載詛咒的容器,亦是壓制災厄的最後一道鎖。

 

她必須是淡泊的,彷彿遠離人世般,作為侍奉神明的巫女,一心一意地完成神宮交代給她的任務。

 

「您不需要感到遺憾,天命既然如此,唯有受之——妳說是嗎?」

最後那句話問得是一直安靜跪坐在一旁的近侍巫女。

 

宇留野行直輕輕地將明姬鬢邊滑落的碎髮撩至耳後,又像是不經意地用指尖滑過那小巧的耳垂,才將手收回。

 

這樣明顯出格的行為看得因宇留野行直的問話而抬起頭來的巫女渾身一抖,她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像是對宇留野行直的動作無知無覺的明姬,才謹慎地附和道:

「宇留野大人說的是,誰叫那是天命所趨呢?鏡姬大人無需為此而感到遺憾。」

 

「唔,是嗎?」

不置可否地應了聲,明姬本就對這些事毫不關心,她只是因為無聊才隨意問了個問題,並不是真心想知道那位九條家夫人的近況。

 

自從和八重分離之後,隨著神宮對她的培育,明姬幾乎是徹底將自己與此世之物割裂為兩種存在,既然從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她又何必費心去在意毫不相干的人或物呢?

 

將她與此世維繫在一起的唯有復仇及對與八重重逢的盼望而已。

 

「那麼⋯⋯妾身今日需見何人?」

成人禮過後,明姬便正式以侍奉神明的巫女、奉獻身心的神妻面見世人,神宮為其塑造的形象就是高貴的巫女姬,地方貴族出身的血統也讓這份高貴有了合理性,因此禮儀方面神宮所給予的教導,除了某些方面,從說話的談吐到行為舉止皆是以平安京貴女為標準。

 

無論是誰看到現在的明姬,都難以聯想到十二年前那個落魄孱弱的孩子。

 

或許連親自將明姬送給神宮的黑瀬家主都無法認出如今這位宛若來自京中的貴女就是自己的女兒。

 

當然,自明姬作為『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的名聲傳播開來之後,黑瀬家主是否捶胸頓足、悔不當初將一個價值堪稱神蹟的孩子白白送給神宮並不得而知,但在成人禮過後,黑瀬家確實有了些動作,光是傳書要求面見鏡巫女姬的次數就高達了十數次,只是全被神宮給無視了。

 

到了神宮嘴裡的肉,豈有被奪回的道理。

 

「用過朝食之後會有位來自音羽山、名叫天元的比丘尼前來密殿,由於是位精於結界術的術師,她將會對千引及神體的封印進行維護,您不需要特別在意她,那位的術式特殊,想來應該是不會有任何需要向您提出『請求』。」

宇留野行直讓明姬攙扶著自己的手起身,接著繼續說起這一整日的日課行程:

「待天元大人離開之後,您還有練字的課程,上回在下教給您的字還記得如何書寫嗎?」

 

一旁幾乎就像是個擺設一樣的近侍巫女聞言,後背頓時沁出冷汗。

 

或許是能目視天命的代價,鏡姬大人看不清事物這點可以說是神宮中眾所皆知的事,那麽又是如何同宇留野大人練字及習字呢?

 

這名近侍巫女曾見過一次,但也就只意外見過那麼一次,就被發現她的宇留野行直那像是看死人般的眼神嚇得落荒而逃。

 

不喜他人搶在自己面前接近姬君的宇留野大人所謂的練字便是一對未婚男女同處於一室當中,將姬君環抱在懷裡,彼此前胸貼著後背,手把手地握著姬君那蒼白纖弱的手,一筆一畫地在紙上落下烏黑墨跡。

 

見過這番情景的人都知道宇留野行直這個人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貴女應有的禮儀幾乎全都教給了姬君,卻獨獨不提任何男女間應保持的距離,祭主大人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目的昭然若揭——

 

他們在刻意讓姬君去習慣這樣的行為。

 

同為女性的巫女們即使覺得不妥,為了避免惹禍上身,也全都緘口不言。

 

說到底,姬君即使從一個隨時能被替代的消耗品變成了一個珍貴的術師,在掌權者的眼中依然只是有價值的『物品』。

 

而那份價值必須盡可能地延續下去。

 

這就是女性術師最終、也最重要的價值與作用。

 

 

 

——

 

 

 

與天元的會面讓明姬並不怎麼愉快。

 

當比丘尼來到密殿時,宇留野行直因為內宮事務必須要離開,便留下近侍巫女和明姬一同接待這位遠道而來的術師——

 

「初次見面——」

一團由盤根錯結的『命』糾纏而成的『東西』如此說道。

 

「能目視天命的巫女。」

 

明姬對著那個『東西』匆匆地掃過一眼,便立刻別開了視線。

 

她從未見過有此世之物身上背負著如此龐大的因果,即使不去刻意解讀其中的情報,也總有一些枝微末節的內容強硬地進入視野。

 

一點也不想靠近。

 

向來被教導要維持符合巫女身份的表情的明姬難得地露出了厭惡的神色,只是多虧了臉上那用以遮蔽他人目光的咒符,一旁當宇留野直行不在時便充當監視者角色的近侍巫女並未發現明姬的異樣。

 

反倒是那位據稱精於結界術的比丘尼發現了些什麼。

 

「看來⋯⋯傳聞中的鏡巫女姬是真的能看見些什麼,原本我還不怎麼相信。」

 

與明姬眼中的景象不同,近侍巫女所看見的是一名身穿袈裟的老婦人緩緩地穿越五道千引而來。

 

「天元大人!鏡姬大人的術式能力是無庸置疑的!請您慎言!」

近侍巫女一聽見那像是質疑他們鏡巫女姬能力的話語出自一位於陰陽師界而言地位非凡的術師,立刻就氣急敗壞地喝斥對方。

 

這樣的話要是傳到了他人耳中難保會對神宮產生什麼影響。

 

「啊,我只是好奇——那,真的是術式嗎?」

在沒有任何人邀請的情況下,名為天元的比丘尼倒是相當怡然自得地正對著明姬席地而坐,看得出來對方相當地熟悉這座密殿。

 

制止了因為天元的疑問而氣得差點要與對方爭辯的近侍巫女,從來沒被人懷疑過所謂『預知』這樣的能力到底是不是術式的明姬,因為對方的問題而重新將視線落到對方身上。

 

她在『注視』對方身上那亂成一團、又多又駁雜的『命線』。

 

「如何?看見什麼了嗎?鏡姬。」

天元接過了近侍巫女因為待客之儀而不得不奉上的茶水,悠悠地問。

 

「唔嗯,這是——您的『請求』嗎?」

從見面起就對這位術師沒有好感的明姬並不想輕易就遂對方的意回答,漫不經心地拿著是否為『請求』的問題拖延時間。

 

當然,這也是一直以來神宮給前來求取『預言』的參拜者訂下的規矩。

 

 

 

——欲得預言者,欲知天命者,跪於三丈外,語其請求也。

 

 

 

說起來這所謂『請求』的辦法還是神宮祭主在多年前看見明姬因為干涉而受到代價之苦後所想出的,只是祭主大中臣伊麻呂所以為的是明姬會因為透露天命而遭到反噬,卻不知道那是明姬作為狹縫之物干涉此世而所要支付的代價,誤打誤撞地給了明姬一個掩蓋真正的術式的藉口及緩衝代價的方法。

 

『請求』最大的作用就是告知『天』,此乃此世之物所願及所求,並非狹縫之子主動干涉,而愛著所有此世之物的『天』便會在斟酌之下免除部分干涉的代價,除了一些影響重大的干涉在『請求』過後仍要付出近乎死的代價,多數情況下有了『請求』之後所造成的干涉根本不會影響到明姬分毫。

 

而現在在她的的視野中,這個叫做天元的術師作為此世之物不僅有著遠超常人的壽命還背負了無數的人命,並與這些人的『命』彼此糾纏亂作一團,這樣的人居然是備受陰陽師界敬重的術師——

 

明姬只是解讀了一部分的『命』就立刻喪失了興趣。

 

再如何特殊,終究也只是困在『天』的規律中而活著的此世之物罷了。

 

「要說是『請求』也可以,我已經研究結界術多年,雖然如今尚未圓滿,但也已有小成,我想知道——未來的我是否能成功佈下足以覆蓋整片國土的結界?

只把『請求』當作某種術式條件的天元並沒有對此產生疑問,也沒再去質疑所謂的『預言』究竟是不是明姬的術式,彷彿那只是她心血來潮時的隨口一問。

 

聞言,明姬不解地歪了歪頭。

 

即使沒有結界存在,此世之物依舊能在『天』的庇護下活著,明姬無法理解對方這麼做的理由。

 

「——會呢。」

對明姬而言這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便也無所謂地給了一個答案。

 

至於對方為了實現那份理想需要付出什麼又會造成什麼,就不是她所關心的了。

 

「既然能目視天命的鏡巫女姬如此回答,想必我的確能在未來的某日成就這份大業吧。」

天元點了點頭卻沒說自己信或者不信。

 

那副模樣在見過明姬的『預言』應驗了無數次的近侍巫女眼中,無疑於不相信他們神宮鏡巫女姬的能力,這對崇拜那份力量的巫女來說簡直無法忍受。

 

「天元大人,鏡姬大人已經回應您的『請求』給予了『預言』,所以請您開始您今日的工作吧。」

這句話只差沒再多加一句讓對方盡早完成工作盡早滾了。

 

「說的也是,難得遇見如此特殊的術師類型便不禁沈迷其中,忍不住就想更加深入探索這種術式了。」

輕啜了一口茶水,天元又道:

「請將御神體交給我吧,我需要先確認封印的狀態。」

 

有了明姬作為承受詛咒的容器,原本無人敢碰觸的八咫鏡現在倒是被近侍巫女接受良好地從殿中安置神器的鏡架上取下,而後交到天元的手中。

 

才剛接過八咫鏡,天元就對著近侍巫女說:

「為了避免檢查的過程中有什麼意外,或許妳能先為我合上那五道千引並退至殿外,至於鏡姬作為與八咫鏡結契的鏡守便待在這裡就好。」

 

聽起來確實是合情合理又誠心誠意的建議,封印在維護的過程中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首當其衝遭殃的肯定是近侍巫女這樣只有微弱咒力又沒有術式的普通人,但是作為監視者她不能在沒有宇留野大人允許的情況下任由姬君與一個外人共處一室,頓時間近侍巫女不知該如何是好地在原地躊躇。

 

「出去吧,若是行直提起,便說是妾身要求的。」

明姬先是『看』了天元一眼,就對著近侍巫女擺了擺手,讓對方根據天元的要求退至殿外。

 

最終,比起在意姬君更在意自己性命安全的近侍巫女服從了明姬的指示一扇一扇合上防止詛咒溢出殿外的千引,退到密殿之外等待封印維護的完成。

 

「唔嗯,說吧,您特意支開神宮的人是想跟妾身說什麼?」

被天元身上龐大的『命線』因果情報晃得眼暈的明姬不適地將視線落到別處。

 

如果可以,她並不怎麼想和這個彷彿一團亂麻般的此世之物共處一室。

 

「封印完好無損——甚至可以說比之前的狀態更為牢固,果然,妳這孩子應當是有著『別的』什麼術式。」

只是用咒力簡單檢查過八咫鏡的狀態,天元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被點出真相的明姬卻一點也不怵,她抬起繡滿了繁複花紋的袖口掩住半張面容,僅僅露出臉上那遮擋住雙眼的咒符,隨後開口:

「嗯——那又如何?既然不會向神宮揭發妾身,不如直接說您想做什麼,天元大人。」

 

這個叫作天元的術師有著自己的理想,並不屬於任何一方的勢力,粗略解讀過對方身上的『命』之後,明姬並不擔心對方想藉此勒索什麼。

 

「鏡姬,妳是我見過與八咫鏡最為契合的祭品。」

過往那些被送來神宮充當消耗品的鏡守沒有一個能像明姬這樣徹底消化八咫鏡中所溢出的詛咒並不讓詛咒消耗神器上封印的效力,這樣的資質讓天元有了別的想法。

 

「哈。」

聽著天元的話,明姬嗤笑了一聲。

 

不需要天元提醒,明姬也知道自己與八咫鏡之間無比契合,甚至達到了她偶爾能感知到這個神器似乎有著類似於『意志』之類的東西的程度。

 

同時,她也發覺八咫鏡裡面封印著的『東西』在一定的基礎上會影響八咫鏡的『意志』。

 

這樣的影響體現在八咫鏡會對其他懷著惡意靠近她的生物產生像是『不悅』或是『暴虐』這樣的情緒。

 

但這些都無所謂,正如八咫鏡需要她來承受溢出的詛咒一般,她也需要八咫鏡為她在此世留下駐足的錨點。

 

確實是——

 

不會再有人像她這般與八咫鏡如此契合了。

 

「神宮有教導妳八咫鏡是什麼、又封印著些什麼嗎?」

將手裡的的八咫鏡交還給明姬,天元再度發問。

 

說是發問,天元也很清楚那個答案究竟是什麼。

 

「自然,是沒有。」

明姬的聲音裡透出一股嘲弄,藏於咒符之後的薄煙色狐狸眼彎起,接著反問:

「那麼,您要背著神宮告訴妾身嗎?」

 

神宮當然不可能向作為八咫鏡祭物的明姬解釋八咫鏡的作用,身為鏡守的明姬只需要安靜地作為詛咒溢出時容納的器皿就夠了,除了以『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的身份活動時必須要接觸外界和熟習一定的知識,神宮並不希望明姬知道過多不必要的信息,歸根究底,明姬之於神宮的地位仍然是祭品,只不過是更加珍貴的祭品罷了。

 

對於明姬的回答,天元也不感到意外,長年與神宮進行交流並維護結界的她非常熟悉神宮對鏡守的態度,明姬的存在就是一個預料之外的奇蹟,估計現在的神宮也只是一門心思想將明姬送上奪權的舞台深怕逐漸勢起的賀茂會徹底搶走皇室的親睞,這樣的情勢下是不會有任何人跟明姬解釋八咫鏡究竟是何物、又封印著些什麼的。

 

「八咫鏡,雖然被稱之為是天照大御神的御神體,但實際上從久遠以前就是現世最強大的封印咒具,也唯有八咫鏡才能鎮壓住最惡詛咒——『黃泉』及『五重惡劫』。」

說到這裡,天元停頓了一會觀察著明姬的反應,才又繼續解釋:

「『黃泉』,並非是現今人們所說的黃泉,而是因為人們畏懼死亡而誕生的、至純至惡的『死』之咒靈,『五重惡劫』則是水劫、地劫、風劫、火劫及疫病劫這五種天災,在漫長的時光中從人們的恐懼中以惡神形象誕生的咒靈,若是封印被削弱,放出了『黃泉』及『五重惡劫』則為人間災厄。」

 

明姬安靜地聽著天元的說明,纖細的手指輕敲懷中的八咫鏡,這個似乎有著漫長壽命的術師確實是解開了她不少的疑惑。

 

結契之後,雖然她一直嘗試著『解讀』八咫鏡的情報,但礙於所她目視的『命』若沒有足夠的知識,也無法解讀其中含意的限制,她並不能確切得知八咫鏡中究竟『裝』著些什麼。

 

即使在神宮中已經度過了十二年的歲月,但無論是祭主或是宇留野行直都不樂意讓她細究當年結契時咒文當中的含義。

 

原來是封印著咒靈啊,也難怪會有那麼龐大的詛咒溢出了。

 

認真進行講解的天元並不能知道眼前的少女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是看著對方那平淡的模樣接下去說出神宮需要鏡守的理由:

「只是——就算作為最強大的封印咒具,八咫鏡的封印也並非是完美的,被鎮壓在鏡中的『黃泉』及『惡劫』有著遠比現今任何存在著的咒靈還要壓倒性的力量,那些無法被徹底封住的詛咒氣息會從封印的薄弱之處溢出,而妳——作為鏡守,則是順應了與八咫鏡之間結下的束縛,將以肉身承受從八咫鏡封印中溢出的惡業及詛咒,這就是神宮長年從陰陽師世家中接收棄子的真相,也只有棄子才能讓神宮不痛不癢地任其被詛咒吞噬性命。」

 

「唔,這都全給說出來了呢,神宮應該不是請您來說出他們不想讓妾身知道的真相的吧?」

明姬起身將懷中的八咫鏡放回殿中的鏡架上,隨後『俯視』著正坐在地面上的天元。

 

「鏡姬,我說過了,妳是我見過與八咫鏡最為契合的祭品。」

天元將杯中最後的茶水一飲而盡,也跟著起身,接著說出了她的想法:

「既然已經有了最合適的祭品,就不再需要多餘的犧牲,這點⋯⋯若我沒猜錯,妳的『第二種』術式應該能抵銷掉詛咒對壽命的侵蝕吧?」

 

這才是天元的目的。

 

有了明姬這樣無比完美的祭物,再尋找替代用的鏡守就成了不必要的事,天元並不覺得神宮還能找到第二個像明姬這般能徹底承受住八咫鏡詛咒的術師,而只需要犧牲明姬或其後代就能避免更多被迫擔任鏡守的術師白白喪失性命,天元認為這非常值得,現今她為了能佈下足以覆蓋住整片國土的結界所做的一切也是基於這樣的想法來實行她計劃中的每一步。

 

在陰陽師界經歷了無數歲月的天元當然能看出神宮對他們『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未來的規劃,如今已經過完成人禮的明姬,接下來就是要趕在他們以為會發生的詛咒侵蝕前由神宮安排的合適的人與少女留下刻有貴重『預知術式』的血脈,這期間必定還要再尋找繼任的鏡守,那麼無辜性命被迫犧牲的循環又會重新開始。

 

儘管天元並不確定明姬疑似持有的第二種術式究竟是什麼,或許是淨化、或許是阻斷,但無論是哪一種,就算是要由刻有同樣術式的血脈繼任鏡守的位置,明姬都能做到打破無謂犧牲的輪迴。

 

前提是——

 

明姬主動向神宮揭露自己具有別種術式,並徹底攬下鏡守的位置,以血脈繼承的方式傳承下去。

 

天元雖然實際上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但硬要說的話更偏向陰陽寮這一側,神道這邊的事務她並不會主動去介入,所以就如開頭明姬所說的那樣,她的確不會向神宮揭發明姬。

 

只是作為有能力阻止無謂死亡的術師,天元認為明姬應該承擔起守護弱者的責任。

 

「唔姆——誰知道呢?妾身可是只有一種術式呀!」

明姬對天元的猜測並不承認,亦未說謊,她確實只刻有一種生得術式。

 

根本不在意此世之物生死的巫女姬對維護多數人的利益沒有絲毫的興趣,當年她會來到神宮也只是情勢所逼,若不是如此她又何必與八重分離。

 

就算她的術式及與八咫鏡之間的束縛能如天元所說的那般徹底斬斷鏡守犧牲的輪迴,可她又不是什麼善人,也不想被這個背負了無數人命的偽善者當成願意為了此世之物犧牲自我的蠢貨。

 

說到底那些此世之物不過就是她與八咫鏡束縛中的附帶品。

 

本會死去的人,因被干涉了『命』而活下去,其結局是幸或是不幸,追根究底仍是『天』說了算。

 

明姬不覺得自己有必須去改變此世之物的『命』的義務。

 

「⋯⋯還是一個孩子啊。」

搖了搖頭,天元沒再逼問明姬,只是轉而提出了一個邀請:

「鏡姬,下次會面便讓妳見見我另外一位同樣是身負特殊術式的友人吧!那個孩子的結界術只僅次於我,若有維護結界的工作,那孩子偶爾也會來幫忙。」

 

言下之意大概是不會放棄說服明姬為了不必要的死亡奉獻自己的能力了。

 

沒有對天元的邀請給予任何回應,明姬只是端著貴女的姿態立於八咫鏡前,揚起那有著繁複花紋的袖擺,作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嘛,請您不如盡快到『黃泉比良坂』上完成您維護千引封印的工作吧?要不然妾身的近侍巫女就要遭殃了呢。」

 

明顯是要送客的意思。

 

她也並非是在胡說,視野裡遍佈在整個殿中的『命』無一都在向她反饋宇留野行直即將要返回密殿的情報,到了那時要是近侍巫女仍然停留在殿外而非近身監視她,等著那名巫女的只會是上一任巫女的下場。

 

當然,即便是又死了一個巫女也與她無關就是了。

 

但不樂見無謂死亡的天元能接受嗎?

 

這不——

 

「⋯⋯確實是耽擱了一些時間,千引的維護約需一刻,要先讓妳的近侍巫女進來嗎?」(註三)

原本天元讓近侍巫女離開的理由就只是要支開對方讓她能與明姬私下談話的藉口,實際上就算近侍巫女在維護期間待在殿中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唔,似乎無所謂了呢。」

藏於咒符之下的狐狸眼『觀察』著周圍因她的存在而偶有扭曲的『命』,發現某個不速之客即將在宇留野行直回來前闖入。

 

嗯——就要來了一個麻煩的人呀。

 

或許待在殿外的近侍巫女能擋一陣子吧?

 

 

 

⋯⋯

 

 

 

覺得近侍巫女能擋住那位行動雷厲風行的男人大概就是一件妄想的事。

 

明姬的面前正端坐著一名與祭主大中臣伊麻呂有七八分神似的男人,這位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祭主繼承人——大中臣祐磨。

 

而一旁因為無法反抗祭主繼承人的命令只能任由對方闖進密殿的近侍巫女則是在奉上茶水之後惴惴不安地低頭跪坐在一旁。

 

天元在完成工作之後便離開了,當然離開前仍不忘再次提醒明姬她的作用是何等重要,對此明姬只是銜著合宜的微笑目送天元的身影消失在『黃泉比良坂』上,並不予以任何回應。

 

現在五道千引全都合上了,殿中就只有三人。

 

由於這座密殿幾乎是由宇留野行直來管理,基本上可以稱作是決定密殿人員進出的最高執行者,而眼前這位繼承人並不在宇留野行直的歡迎之列,如果那個男人現在就在此處,大概會找各種藉口不讓大中臣祐磨輕易拉開任何一道千引吧?

 

明姬先是『瞥』了跪在一旁的近侍巫女一眼,才向這位不請自來的祭主繼承人詢問道:

「祐磨大人,突然來訪可是有什麼要事?」

 

雖然她知道這位估計又是想問同樣的事了。

 

果不其然,男人在明姬發問之後,顧不上一旁還有一名近侍巫女,就扣住了明姬的手腕,急忙開口:

「鏡姬,此次我都已順利完成父親交付予我的任務了,父親總該將祭主之位傳給我了吧?」

 

這位神宮祭主的繼承人總是一心想盡快接過大中臣伊麻呂的位置,從當年明姬被神宮確認確實能『目視未來』之後,便數年如一日般不厭其煩地要求明姬告知他何時能繼承祭主之位。

 

明姬了順從對方的要求『注視』起那相比起天元要簡單太多的『命線』,隨後給予了一個從未改變的答案:

「唔⋯⋯還是未到時候呢。」

 

實際上,明姬『解讀』出來的情報是——

 

大中臣伊麻呂將在兩年後病逝,而大中臣祐磨則是在那之後正式繼承祭主之位。

 

只可惜這位繼承人所想要的是被自己的父親承認,並在世人面前親自將祭主之位禪讓給自己。

 

這才是大中臣祐磨所期望的未來。

 

「父親到底是對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一聽見自己仍然無法提前繼承祭主之位,大中臣祐磨焦慮地用著可以說是帶有著怨氣的聲音發出低沈的怒吼。

 

「要是祐磨大人比起纏著明姬大人問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更將心思放在神宮的事務上,想必祭主大人會對您抱以更多的期待吧?」

不知何時從外面歸來的宇留野行直,絲毫沒有掩飾地出言嘲諷。

 

他彎下腰來從大中臣祐磨手裡抽回明姬被扣住的手,小心翼翼地為少女揉開上面的已經開始泛紅的瘀痕。

 

「您實在是太過粗暴了,明姬大人可不像您養在外頭的女人那樣能隨意對待。」

宇留野行直看著明姬手腕上那越發紅艷的指痕,不甚愉快地皺了皺眉。

 

只是那蒼白病態的肌膚與鮮紅的掐痕彷彿雪地裡開出的紅梅,既殘忍又美麗、頹靡又脆弱,而他黝黑的大手撫過少女柔軟的腕骨,黑與白的色彩割裂出無比鮮明的分界,宛若他輕輕一握就會徹底破碎的雪。

 

真是非常地美麗呀——

 

他的,明姬大人。

 

宇留野行直讓一直屏息安靜俯首跪坐於一旁的近侍巫女退下後,就沒有任何顧慮地在席地而坐時將明姬攬入懷中,並將用以遮擋外人視線的咒符自明姬臉上取下。

 

大中臣祐磨見狀便嗤笑了一聲,隨後也拉起明姬那只被自己抓紅的手,緩聲問道:

「疼嗎?」

 

他們的這些行為全都是被現任祭主默許的。

 

甚至可以說,他們正是神宮目前屬意的、適合與明姬延續刻有『預知術式』的血脈的人選之二。

 

也是因為如此,宇留野行直才能這般不忌諱身份的差距與下任祭主繼承人平起平坐地對話。

 

可惜的是明姬至今都未來過初潮,否則他們早已與明姬有過一次夜這。(註四)

 

「妾身不疼。」

明姬搖了搖頭,毫無反抗地待在宇留野行直的懷中。

 

不如說,從四歲起她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肢體碰觸,對明姬而言這等同於是她的日常。

 

「那就好,我會遣人送來傷藥,別忘了讓宇留野給妳上藥。」

大中臣祐磨順了順明姬滑落的鬢髮,就不再碰觸明姬。

 

他並不像宇留野行直那樣對明姬有著病態般的執著。

 

老實說就算是由宇留野和明姬生下刻有術式的後代也無所謂,他真正的野望是讓神宮的勢力在他手上壯大,而非僅僅是在家族中留下擁有術式的血脈,他大中臣氏與那些陰陽師世家可不同,確立神宮在神道上的絕對地位才是重中之重。

 

「鏡姬,妳說——祭主何時才會換人呢?」

即使早已知道那個答案,大中臣祐磨仍然不厭其煩地問道。

 

「嗯——還要兩年呢。」

同樣的回答明姬說過了無數次。

 

她『注視』著眼前的此世之物,悄然在心中感嘆——

 

縱使大中臣祐磨心懷大志,可他仍舊一生平庸。

 

這便是他在『天』的規律下,所要運行的模樣。

 

 

 

——

 

 

 

是日,明姬妝容正式地和祭主大中臣伊麻呂一同端坐在密殿之中與京中坂上家的使者會面,這位千里迢迢自平安京而來的使者並非是要求取『預言』,而是要為一年前因一則『預言』使自家公子與心儀的女子有情人終成眷屬,並在數日前誕下子嗣的喜事前來致謝。

 

這樣的情景幾乎就要變成了神宮的日常,伴隨著『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的名聲傳播開來,大至賀禮小至謝帖,全都源源不絕地送至神宮中。

 

如今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中,最為受到親睞的便是——大神宮的鏡巫女姬又是在何時為哪位貴人聆聽了神言並目視其天命,予以了足以改變一生的『預言』。

 

傳言就彷彿春天的新芽,伴隨著復甦的風以神宮為中心蔓延開來,幾乎化作名為信仰的種子落入了世人心間,『預言』越是被應驗,人們越是將鏡巫女姬的存在視為神蹟,神宮的影響力也越發地擴大。

 

正因為如此,讓明姬與八咫鏡結契可以說是祭主大中臣伊麻呂做過最為正確也最為錯誤的決定,現下令他發愁的便是該如何讓明姬在被八咫鏡的詛咒吞噬掉性命前在神宮留下刻有同樣『術式』的血脈。

 

理想上雖然是這樣,但明姬的初潮卻始終遲遲不來,他便也無計可施。

 

且不論此時大中臣伊麻呂是如何的心煩意亂,密殿之外突然間傳來了一陣騷動——

 

一名齋官跌跌撞撞地闖入殿中,戰戰兢競地將一份傳書遞給了因為他失禮的行為而面色不悅的祭主大人。

 

大中臣伊麻呂將那份傳書展開一看,才剛快速看過一遍就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隨後瞥了身旁的明姬一眼。

 

這份傳書是在說黑瀬氏的繼承人日前因為詛咒而在宅邸中活活被分食致死,奇怪的是,黑瀬氏請來的陰陽師怎麼也找不著那個殺死黑瀬公子的咒靈,也無法追蹤到任何可疑的殘穢。

 

如此重大的事件,大中臣伊麻呂也不好壓住不讓明姬知曉自己本家發生的事,為了在外客面前展現出神宮的光明磊落,於是只能靠在明姬耳邊小聲地轉述傳書上的內容。

 

聽完黑瀬家所發生的憾事,殿中的所有人都看見明姬彷彿受到強烈的驚嚇般,咒符之下的臉龐似乎變得更加蒼白,甚至一時間無法言語。

 

接著少女抬袖掩起咒符之下的半張面容,嘆道:

「嗚呼,妾身可憐的幼弟呀——竟被詛咒吞食得屍骨無存,妾身真是⋯⋯感到十分遺憾吶!」

無人能見到的角度裡,巫女姬掩蓋在袖口之後的唇角微微勾起,然而從眾人所能窺探到的地方,那雙藏於咒符底下的薄煙色狐狸眼卻是狀似悲傷地垂下,羽睫宛若蝶翼般輕輕地顫抖著,蒼白的臉色及纖弱的身姿彷彿隨時都會因為這份悲報而倒下。

 

殿中的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安慰正陷入悲痛之中的巫女姬。

 

即使如此也不會有人去指責多年未能歸家的鏡巫女姬沒能目視到幼弟死亡的未來,鏡姬離開家中時甚至連剛出生數月的幼弟都未曾見過一面。

 

說到底,難道這不也是當年黑瀬家主白白將鏡姬送給神宮的問題嗎?

 

「祭主大人,看來明姬大人今日無法再繼續進行『預言』,在下先帶明姬大人下去休息了。」

作為照顧者的宇留野行直率先站出來打破寧靜的空氣。

 

「去吧,好好照顧她。」

祭主大中臣伊麻呂對於宇留野行直的話沒有異議,點了點頭就放行了。

 

一得到在場最高權力者的允許,宇留野行直二話不說地將明姬抱起,走向休憩用的偏間。

 

明姬則是順從地攬著宇留野行直的脖頸,思考起下一步的計畫。

 

幸虧她看不清此世之物的樣貌,否則她大概會十分遺憾未能看見卯之方夫人在辛辛苦苦求來的兒子死後那崩潰的模樣。

 

為了這一刻,她可真是等得太久了。

 

 

 

——母親與椿的仇,這還只是個開始。

 

 

 

 

註一:裳着是日本古代對女孩成人禮的稱呼,男孩的話就是元服。裳着時會由父親或是有德望的人擔任腰結役來為成年的女孩束起腰帶。文中這裡歷史時間線當時就任伊勢神宮齋王的就是柔子內親王,於是便私設是由柔子內親王來擔任腰結役以展現神宮對主角的重視。

 

註二:奧州就是日本古代令制國中的陸奧國,薩州則是薩摩國。

 

註三:一刻在日本古代大約是現代時間的三十分鐘。

 

註四:平安時代有著訪妻婚這樣的婚姻制度,而在夜裡以性交為目的的夜訪行為便稱之為夜這。

 



這章簡單說起來就是在講被神宮養育的明空姬整個被養歪了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個時期的明空姬與幼年時期及千年後又有了微妙的不同

人的成長真是不可思議(?

老實說小蟲正在思考神宮篇的尺度要到哪,如果有人想看尺度大一點請務必舉個手(?

明空姬的第一次確定不會是在神宮,但是在這個前提下還是可以來點沒有連結的交流(?


話說天元就是個解說工具人(幹

然後明空姬第一眼見到天元就超討厭他XDDDD

這兩人完全相性不合

在天元眼中可能這個時期的明空姬就中二少女

不過在明空姬眼中可能天元就一個偽善討厭鬼

事實上明空姬的性格一直都有些問題,如果椿沒有死去又沒有和八重分別的話,或許明空姬會變得與現在完全不同,那或許天元的論述就能被接受也說不定

這邊對天元算是私設+推論


首先因為咒迴當中有提到說平安時代就整個群魔亂舞是咒術師與詛咒最為活躍的時代

所以小蟲推論這個時期天元的結界術應該還沒到大成到足以覆蓋到整個國土的程度,頂多了不起覆蓋一個平安京就很好了

另外天元到底會不會打小報告給神宮知道明空姬疑似持有別種術式這點

小蟲反覆思考過後其實覺得天元本質上是比較中立的一個人,對於介入其他勢力的工作範圍其實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有自己的大義和理想(例如為了普通人架設結界之類的總之超忙),當然效果如何就不提了,原作中日本北海道也沒有被圈在結界中啊,然後別的國家的人沒有結界不也活得好好的XDDDD

所以天元比起直接去跟神宮說他們的鏡守有問題,或許會更傾向於說服明空姬自己去覺醒對世人的責任(?

不過現在其實差不多就是通緝倒數了,再過幾年也算是順了天元的意明空姬就是那個唯一也最後的八咫鏡守護者


這個章節還有收一個之前的伏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

在第十一章時曾經說過密殿中有著五道千引的長廊叫做黃泉比良坂

這邊的設定是引用黃泉女神伊邪那美命的故事

然後八咫鏡其實在現實中也傳說連接著現世與常世

所以對應了本文設定八咫鏡裡面封印著『黃泉』

而通往『黃泉』的路則為黃泉比良坂

路上的五道隔扇『千引』則是對應了傳說中伊邪那岐命用來堵在黃泉比良坂上的千引石

事實上這裡為何會是五道千引還有一個小設定啦


之後看神宮篇有沒有機會再拿出來講XDDDDD


然後這邊天元提到的友人大家應該也能猜出是誰了XDDDD

大家千年前的交友圈其實也挺小的(造謠




【次回預告】第十四章 邂逅

 

那是在一次任務過後的相遇。


他為一個被三級咒靈纏上的女人祓除了詛咒,進而認識了除了咒術師以外的普通人。


「夜蛾先生很了不起呢!唔⋯⋯彷彿是電影中在暗地裡為了普通人與壞人戰鬥的英雄呢!」


夜蛾正道從未想過自己能被一個非咒術師理解,雖然對方看不見詛咒,卻還是接受了世界上存在著另一種力量這樣的事。


「啊⋯⋯我、我是真的喜歡夜蛾先生!請跟我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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