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見面
夏彥思索著這消息擴散出去的可能，還有，荷芮究竟知道多少？自己雖不在乎，但人言可畏，要顧慮姊姊情緒和楊阿姨的臉面。他要堵住荷芮的嘴，若真傳出去還得想辦法止血，誰知道她幾時會告訴別的同學！就算現在沒人看過姊姊，可網路時代能瞞多久？矢口否認一切也無法避免謠言會傷害她......
男孩加快了腳步，向搭車處走去。
荷芮沒想到一向溫和的夏彥會有這麼冷漠的一面。
她有點委屈，覺得自己只是好意提醒，不明白怎麼會惹到他。蔫頭耷腦走著，有個女同學叫住她：「荷芮！妳不是走了？怎麼還在這裡？」
少女搖搖頭，懨懨垮下雙肩。
那女同學見她ㄧ臉無精打采，便拉住她：「走，去便利商店喝飲料。」
荷芮只任那好心的女生拖著，魂不守舍的入店坐下。
女同學買了兩瓶果汁，遞給她一瓶，自顧自的開口：「妳是怎麼了？」
荷芮心底壓著秘密，卻無人傾吐。
她沒有傷害夏彥的念頭，只單純認為那樣不對。教育的根深蒂固和對男孩的傾慕拉扯自己，而少女現在連「亂倫」兩個字都不想冠在他頭上，只希望看見的一切都是誤會。
女同學見她還是那副樣子，翻個白眼：「是快被當還是男朋友啦！」
荷芮如遭針刺，下意識低喊：「他不是男朋友！」
那女生突然笑得曖昧起來：「那......是喜歡的人囉？」
荷芮一哽，要否認卻又無法出口。
女生笑得更開心：「誰？誰！我認識嗎？」
荷芮深呼吸了一下，才開口：「......妳......見過很親密的姊弟嗎？」
＊＊
夏彥匆匆回到家，姊姊還未歸，再次翻出手機群組，沒有任何關於這件事的動靜。
他微鬆口氣，回想荷芮的語氣和神情，感覺她並沒有很確定，但又細想，這個女孩最近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樣。
男孩閉眼整理思緒，細細過了一遍關於這個同學的印象和回憶。
他睜開眼，約莫抓到她態度轉變的時間點：就在和姊姊看電影之後，找不到筆袋那天開始。
夏彥回憶那天姊姊來接他時，每一次自己的舉止和對話，除了幾次較親密外......
還有什麼？
「是爸的電話......？」
「她是偶然撞見，還是......跟蹤我？」
男孩再次閉上眼睛，消化所有過往的記憶。
雪彥拎著弟弟愛吃的東西進門，看見他坐在沙發上，仰頭不動。
她極少看夏彥這模樣，以為他身體不適，將食物往餐桌一放，就走過去輕撫弟弟額頭。
男孩握住姊姊的手，睜開眼：「姊，我有事跟妳說，坐下吧。」
＊＊
人來人往的便利商店，坐著零散的客人，其中兩個女生，一個眉頭微蹙，一個一臉八卦，是荷芮和同學。
那女生啜口果汁：「親密的姊弟？怎樣親密？到什麼程度？」
荷芮鎮定心神回道：「......就......會摟腰和親頸側......大概這樣。」
女同學搖搖頭：「我是沒見過啦，不過，關係好的家庭說不定會啊。怎麼？妳喜歡的人跟他姊很親密，妳吃醋唷。」
女生半探問半調侃。
荷芮呆了呆，吃醋？
自己？
是這樣嗎？
還有，她說有可能，所以......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荷芮臉上悲喜莫辨，甚是精彩。
女同學看得興味盎然，接下來的話卻像潑了桶冷水在她頭上：「不會是......亂倫吧？」
那顆好不容易回到胸腔的心，又落了下去。
夏彥拉著姊姊坐到自己腿上，仔細將今天的狀況和他對事情的猜想跟她說了一遍。
女孩縮在弟弟懷裏不發一語。
男孩吻了吻她額角：「別擔心，荷芮的事讓我處理，妳還是照之前那樣來接我，地點還是那幾個，不要換。」
她臉色有些蒼白：「......她......你同學會說出去嗎？」
夏彥將她摟得更緊：「別怕，有我。就算說了，也不會傳到楊阿姨跟爸那裡。」
雪彥瑟縮一下，無法想像爸媽知道了會怎樣。
雪彥照夏彥所說，依舊來接他，只不過更為小心翼翼，愁思滿腹，坐在車上發呆。
一隻手輕攬上她腰際，雪彥正要扳開那手臂，弟弟的聲音在頭上輕聲道：「姊，自然點，她在跟蹤我，沒錯。」
她呆了呆，不知該怎麼反應，夏彥又將下頷抵在姊姊髮心：「先拿安全帽給我吧。」
女孩如木偶般僵硬，似機械動作著，不發一語憑本能載弟弟緩緩離去。
望著遠離的倆人依舊親暱，荷芮不知道夏彥早發現了自己。
數日前。
尹承洋看著辦公桌上這份不需要他親自處理的文件，考慮親身飛一趟，只因商務地點在故鄉。
苡清回過信說兒女相處很好，他和女兒通話也確認了沒問題，但承洋總覺得夏彥有事瞞著自己。
男人靜默半晌，輕敲桌面，沒過多久便下了決定要過去，順道看看兒子和同學們的狀況。
確認荷芮會跟蹤自己後，夏彥安撫姊姊，要她最近先別來接他，打算先觀察這個女同學的狀況。
雪彥已從初聞時的驚惶鎮定了下來，若沒有照片什麼的，那個吻可勉強解釋成親密的手足之情，自己實在不用自亂陣腳。
可這時，姊弟倆還不知道父親已落了地，正打算休息一天就會親自到夏彥的學校。
承洋先幫兒子辦妥手續才發訊息告知夏彥自己在校門口等他，想順便見見他朋友。
夏彥直到課程結束才知道父親居然到了，他有些驚訝，爸竟沒先通知自己！？
男孩招呼了幾個較親近的同學，說父親來訪，希望他們可以「應酬」一下自己爸爸。
幾個少年男女從未見過夏彥的親人，都覺得有些興奮，雖說是長輩，見面一定有壓力，但好奇勝過一切，都欣然答應。
荷芮在幾步外的距離，也靠過去，怯怯問：「請問，我也可以參加嗎？」
他不好拒絕，只能點點頭：「走吧。」
一群人嘰嘰喳喳，不停和夏彥打聽他父親的瑣事、個性......
承洋在遠處見到兒子和那群浩浩蕩蕩的朋友們談笑自若，就知道夏彥校園生活真的沒問題，就也不在他提的理由上打轉，迎上前和這群學生話家常。
荷芮一直在邊緣打量夏彥的父親。
心裏正天人交戰，該不該和他提姊弟倆的事，又怕說了會傷害夏彥，咬著指甲不知如何是好。
某個同學此時叫道：「荷芮！妳自己想來看尹伯伯，怎麼躲在旁邊啦！」
一群人的焦點頓時轉移到她身上，包括承洋。
「......尹伯伯你好，我是荷芮。」她有些手足無措的自我介紹。
承洋溫和的微笑：「謝謝你們照顧夏彥，我是他父親，尹承洋。」
荷芮結結巴巴：「......夏彥......很好相處。」
倆人對話時，幾個同學早就把焦點又轉回夏彥身上，鬧鬨鬨的一團。
荷芮忽而如接駁錯神經，突兀地開口：「尹伯伯，你女兒和你長得真像。」
吵鬧的同學們驀地一靜，夏彥更是一驚！她想幹什麼！
「哦？妳見過雪彥？」
男人挑了挑眉，有些訝異，剛剛那群孩子都沒提過女兒。
荷芮想：原來她叫雪彥......正要回答，夏彥盯著她，開口：「爸，我們該走了。」
同學們此時又七嘴八舌的開始拷問荷芮什麼時候見過夏彥的姊姊，少女在男孩眼光壓迫下，哪裡答得出來，只能支支吾吾閃躲問題。
這一切，都落在了承洋眼裏。
和那群學生道別後，他面上不動聲色，但對夏彥的舉止起了疑心。
兒子幾個月前看向女兒的眼光就讓他稍微覺得不對，此時疑慮更是翻上來。
承洋開口：「去你姊姊家吧，我們晚上聚一聚。」
夏彥察覺父親心思有異，卻也無法阻止。
進了家門，夏彥給父親沖好咖啡，才藉口要回房換衣。他訊息給毫不知情的姊姊，要她盡量自然，像面對苡清一樣。藏起床頭內側的保險套，男孩這才換下衣服去和父親閒聊。
雪彥卻沒看到訊息，正在回家的路上騎車。
她一無所知的開門，看到父親後瞬間怔愣，那股不安又爬上背脊，爸怎麼會來！？
承洋不動聲色的和女兒招呼：「有些商務上的事情要處理，順便幫夏彥辦手續，就直接過來了。」
雪彥對父親可說是完全陌生，只覺得心下惴惴，強自鎮定的隨口應聲，目光卻飄向弟弟。
承洋正仔細打量女兒，這一眼如何逃過他的注視，男人心底的疑慮更深了。
倆人各有心思的瞬間，夏彥開口：「爸說等下要出門吃飯，姊，妳先把畫具放回房吧。」
雪彥應聲，卻無法自然如面對母親那般，僵硬的入內。
承洋思索兒女間的互動和雪彥隱隱驚惶的眼神，他的疑慮轉為不安。
餐廳裡，雪彥食不知味，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心虛的她眼神閃爍，幾乎不敢直視父親。
夏彥心裏著急，卻無計可施，只能看著爸爸愈來愈凌厲的眼神著急。
好不容易，這頓飯終於吃完，要送走父親的姊弟倆卻聽見承洋道：「夏彥，明天下課後來找我，你學校還有些事要處理。」
男孩隨口應下，雪彥卻僵住，直覺爸爸不是要聊課業那麼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