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之人有其過人之處,
卻不需要表面上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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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謂我大,大而不肖。
天底下人們都說我強大,
雖然強大看起來卻不像。
夫唯大,故不肖;
正是因為強大,
所以看起來不像;
若肖,其細久矣。
如果看起來像的話,
其實已經弱小很久了。
我常有三寶,持而寶之。
我經常保有三件寶貝,
拿著並當成法寶來看。
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
第一個叫做「慈愛」,
第二個叫做「節儉」,
第三個叫做「不敢搶先帶領天下」。
夫慈,故能勇;
正是慈愛,所以行動能有勇氣;
儉,故能廣;
正是節儉,所以出路能夠廣闊;
不敢為天下先,故能為成器長。
正是不敢搶先帶領天下,
因此能夠成為專業團隊的首長。
今捨其慈且勇,捨其儉且廣,
現今捨棄慈愛卻仍然強調勇敢,
捨棄節儉卻依然到處花費,
捨其後且先,則必死矣。
捨棄背後支持卻搶在前頭代表,
那麼必定是死路一條啊。
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
然而慈愛,
用來作戰則能得勝,
用來防守則會堅固。
天將建之,如以慈垣之。
當上天想要扶植這個人,
會有如用慈愛來圍繞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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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相像。
細:小。
寶:寶貝、當成法寶。
先:倡導、先行。
垣(ㄩㄢˊ):矮牆,比喻以城牆環繞。
成器長:成器是成為具有特定功能的人才,長為官長。
本章開頭便點出強大之人的樣子,不需要也不會擺出一副強大的姿態,有時反倒偏好以和善平凡甚或些許示弱的面貌待人,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與誤會。那麼經常展現出厲害、強大、有錢、凶猛的乃何許人也?就是想讓他人相信並能從中謀利者。因此「若肖,其細久矣。」提醒我們面臨威脅恐嚇、殷切催促或者自我吹噓之際,若能暫且擱下內心不安而去想想對方在擔心什麼、掩飾什麼、謀求什麼,便有機會弄清問題本質以及看破對方欺騙愚弄的詐術。
實力強大之人往往具備三個重要特質,稱之為「三寶」;根據符合此三種特質的程度與數目,才是判斷強大與否的重要參照。慈為三寶的核心,代表上對下、長對幼的關愛照顧,反之下對上、幼對長則稱為孝,本質上屬於仁的範疇。常言道「為母則強」,當體質柔弱的女性遇上了殃及子女的危難,依然會奮不顧身捨命救兒,這便是慈而能勇的體現。基於慈愛的勇敢並非一時衝動,亦沒有放棄後退的選項,不論花費時間多久、代價多高也要達成,因而「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從團體角度來看,慈愛之人與子女、下屬、晚輩之間有著很強的情感連結,其擴展的人際網絡較一般人更為緊密信任,故能凝聚形成強大的力量。失去慈的勇沒有互信基礎,情勢不妙時容易出現放棄、拋棄與背棄的狀況,這時候還有誰會相信領導指揮呢?自然一下子就崩潰了。
儉不只是節省,而是對於資源運用的效率要求。好的效率不但節省且有好的結果表現,若再加上良性反饋形成「己愈有、己愈多」,則項目事業將如滾雪球般擴張,這便是儉而能廣的道理。反之若隨便立項胡亂投資,輕則取得較差效益,重則中途斷炊前功盡棄,再發生意外變故如債務利息爆增,無疑是雪上加霜更令難以回天。
「天下」這個詞在<致知.同理>解釋為文化圈的概念,縮小範圍解釋便可指我們的生活圈、工作圈、交際圈,近幾年出現的新詞「同溫層」亦屬之,即有某些共通屬性的團體。「為天下先」即站在天下人前面領頭,其意願將決定整個團體的前進方向,於是乎這位頭領便被視為代表天下全體。所謂玉不琢不成器,以尚未被雕琢的璞玉為原料,經切、磋、琢、磨等工藝加工為具特定用途的玉器,所以「成器」即是指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才,而「成器長」則是領導專業人士組成的團隊。
從帶領團隊的角度視之,為天下先其實就是<修養.層次>裏說的大有作為。大有作為的領導立於人前,而團隊跟隨其後唯馬首是瞻,團隊功勞歸於領導一人。亦有所謂「功高震主」大忌,即底下成員過人表現搶了風頭使領導相形失色,因此成員無非是首長眼中的人力罷了,又何來激發團隊潛力呢?
所謂「前後之相隨也」,不敢為天下先有兩個相對涵義,一則與大有作為相對的便是無為,二是無為並非站在前頭帶領而是在背後支持團隊順利運行。也就是將帶領團隊理解為如何發揮成員個別能力與協作效果,一方面讓個別想法具體實現,又能居中協調其他成員間的配合,還要保持與外部良好溝通,這便是無為於團隊定位面向的思考。無為的領導風格在腦力密集度高的產業領域尤為突出,也就是重視專業技術、創意思考、科技研發的領域,難道這群專家會希望壓抑自我表現、被當成標準化零件、只拿一視同仁的固定薪資嗎?不會的。
在一般人眼裏三寶並沒什麼了不起的,然而不論在政治、經濟、產業、科技等領域,愈是往高、大、上的方向發展愈能顯現其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