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走了一趟絲路,感受一下古代僧侶萬里行腳的艱辛,不過,我們這一趟走的可能僅只是玄奘大師的萬分之一路程而已。這趟絲路之旅,走的方向是玄奘大師回國的路,也就是他取經完成後,從印度經西域返回長安的路。
8月18日早上,從西安坐飛機到新疆首府烏魯木齊,飛行三個小時。
大西部,有西部的特色,在飛機上放眼望去建築物很多,都是高樓大廈,但顏色常是深深淺淺的土黃色,據說這樣能久耐風沙,歷久不衰,還真有跟自然生態調和的意味。
到了新疆,人口兩千三百萬,面積有46個台灣大。烏魯木齊人口三百萬(約比高雄略多一點),但面積比高雄大太多了。結論就是地廣人稀,出了城區,就人煙稀少了。
我們先到了維吾爾族的「大巴扎」,大市集的意思,裡面琳琅滿目都是各種吃食。順著香氣就走到了烤餅之家,吃了剛出爐孜然口味的「饢」。孜然耶!我最喜歡的香料,原來我到了孜然的家鄉。饢,這種新疆大餅,對我們這種喜好烘烤的、澱粉類食物的素食者,真是美味極了。餅烤得軟軟香香不乾硬,什麼口味都有,有肉餡的,有包葡萄乾,包玫瑰花的,連我最喜歡的鷹嘴豆都可以包在裡面。不過,不要肖想帶回台灣吃,新疆乾燥,台灣濕熱,什麼生熟麵食,帶回來都發霉了。我帶了西安的Biang Biang 麵,(ㄅㄧㄤㄅㄧㄤ麵生的寬麵條),一回到台灣就霉到嚇人,台灣太潮濕了。
大巴札裡面的水果店擺設的五顏六色,美麗奪目,各種形狀、種類多到目不暇給。天下瓜果能媲美台灣的地方也不多,新疆算是一個。我們吃了西瓜、哈蜜瓜、葡萄、蟠桃、脆甜桃,好吃極了。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葡萄。台灣有名的紫色巨峰葡萄,其中頂級品種就非常好吃,但這兒還有超過它的。常見的綠色葡萄,這兒稱為「珍珠綠」,不是極品。這兒最好吃的葡萄叫「無核白」,因為外皮全部是白色或米黃色的無子葡萄,甜得不得了。據說常見的綠葡萄是尚未成熟,就採摘下來送到外地市場去販售,但是珍珠綠全熟以後變成無核白,那時經不起旅途顛波勞頓就不能運輸到遠地,所以要吃最好吃的台灣話稱作「在欉紅」的葡萄,就得在當地吃了。這裡的水果店也賣酸奶(優格),新疆有大牧場,有好牛奶自然不在話下,酸奶的味道濃醇香!
市集裡有一個廣場,樂聲洋溢,隨著人潮擠進去圍觀,發現都是維吾爾同胞自發的在跳舞,男女老少都有,不是職業舞者,全都是來玩的人,可是舞姿曼妙,神情享受,好像天生的明星一樣!為什麼維吾爾族和台灣原住民族的某些文化特性很類似,都是能歌善舞,生活自在呢?我記得有位仁波切說,「人間就是淨土,但有些人過得快樂,有些人過得沈重」。我對比一下漢人與少數民族,這話好像不假。我的原住民朋友常生活在無憂無慮的淨土上,我的漢人朋友常在憂患苦惱中。
晚餐在清真館用餐,素食也做得挺可口的,清炒四季豆、咖哩豆腐腦、番茄蛋濃湯、酸甜高麗菜。白飯是長米,拌了點油。我很心滿意足清真館專門為我做素食料理,手藝不俗。
這天晚上我們夜宿烏魯木齊。
夜裡,我尋思著為什麼原住民快樂而漢人苦惱呢?
原住民容易滿足,他們在山林間,赤足徘徊在山澗野花旁,引吭高歌。當天氣好的時候,他們珍惜好天氣,在藍天白雲下和對面山上的情人高亢的對唱著山歌,個自勤勞的做著手邊的農活。當天氣不好的時候,他們就在石板屋裡面談天,每個人說著昨晚做的夢,依舊快樂。一邊聊天一邊預測著明天能出去狩獵嗎?有沒有人打了噴嚏?有沒有人放了屁?沒有,就可以去打獵。有沒有人做惡夢?沒有,那麼明天若是天氣放晴,就可以去打獵了。
漢人為什麼苦惱?他們愛操煩,想著耕田的種種問題,想著天氣炎熱缺水,稻子會枯涸。若是天下大雨,害怕稻禾會被淹沒整株倒掉,他們會一文不名。即使搬到都會了,還是會為大樓會不會停電停水而苦惱,為鄰居深夜敲地板而苦惱,為孩子沒寫好功課而苦惱,為錢不夠用或積累的不夠多而苦惱,為工作不稱心而苦惱。他們即使一週工作七天,還是覺得自己賺得錢不夠。騎著摩托車在市區裡穿梭,抱怨上班的路途太遠;開著汽車又抱怨塞車,到了目的地抱怨找不到停車位。吃飯時間到了,抱怨自助餐店的食物又漲價了,進了麵包店抱怨搶不到打折的優惠。去醫院看病生氣病人這麼多等那麼久,進到診間醫生三分鐘就結束問診,開了藥,請你在外面等處方籤,又抱怨為什麼輪到我看病,醫生怎麼就這麼馬虎草率?漢人煩惱潑天蓋地而來,原住民卻無憂無慮地活著。
你看出兩者的差異了嗎?
有趣的是,漢人原住民也許彼此羨慕,但也無法像對方那樣生活,每個人註定了照祖先的薰陶或同溫層的制約那樣活著,直到有一天找到新的生活觀,打從心底超越了過去的視野和價值觀,才可能開始另一種新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