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提到,贏得如 DAE 畢設獎項固然有效讓新生名聲崛起,但後續的媒體追蹤卻似乎少見——這很大原因乃基於新生自身的事業規劃,就像贏得米蘭衛星展的年輕設計師們,也未必會在翌年持續策展,即使費用全免。所以,像2022 年獲得 DAE 的 Gijs Bakker 獎項,並在翌年參加法國 Design Parade Hyeres 後贏得 「評審團大獎」的 Yassine Ben Abdallah,就讓人值得追蹤——尤其他在進行了為期一年的塞夫爾國家製造博物館(Sèvres Manufacture et Musée nationaux)和馬賽國際玻璃和視覺藝術研究中心( Cirva)的駐館研究後,需要在今年的展會交出「報告」(亦即三份花瓶系列),讓人不禁好奇:這些設計是否依然看見他的理念獲得「變現」?
每年夏季舉辦的 Design Parade Hyeres 總是有 10 位年輕設計師參與並角逐 「評審團大獎」。而 Yassine 當年呈現的畢設之作「種植園回憶錄」(Mémoires de plantation),就看見他將「難以啓齒」的話題,如法國殖民地留尼旺島(Reunion Island)的奴役和契約勞工歷史與文化作爲物質,以證明他們的存在或經歷。不僅如此,Yassine 也以糖,亦即這些甘蔗園的原材料,製作成已被當地博物館「消失」的奴隸文物如短刀,好與該空間裡的「主人」文物進行對話。作爲 DAE 地緣設計系(GEO-Design)科系的首屆畢業生(該系由校友 Formafantasma 執導),他的設計理念不僅贏得滿堂彩,也引發以下問題:誰的遺產和歷史可被允許在博物館中保存、講述和永垂不朽?這就是他所秉持的克裡奧爾(creole,指的是歐洲白種人在殖民地移民的後裔)博物館學的設計理念。
透過 CIRVA 和 Sèvres, Yassine 產出的三件作品:Pile Plate(樁盤)、Vase Varangue(陽台花瓶)和 Ombre blanche(白色漸變)也敘述了相同的故事,取材於留尼旺島的殖民事跡。在今年 Design Parade Hyeres 的佈局中,不難察覺到的是爲人熟悉的「Boutik Sinwa」裝置,充斥了鼻烟壺和其手吹玻璃的模具。設計師稱,這裝置乃爲了反映出島上華人社區經營的傳統小雜貨店,並帶出 18 世紀起被歐洲人民渴望的中國瓷器技術。其中像「陽台花瓶」的設計中,他就將兩種階級的對立進行結合:由工人階級婦女所從事的 vacoa 編織工藝,以及高尚的「白色」瓷器工藝。兩種顔色的强烈對比,也同樣映射出社會和種族不平等。
Q:爲什麽當初選擇參加 Design Parade Hyeres?
A:Design Parade 是法國設計界相當知名的機構。 我申請時想,看看自己是否可以在這些空間中展示圍繞遺產和殖民主義問題的解決方案。我充分意識到我的計劃(種植園回憶錄)與前幾年入選的產品設計極爲「不同」。
Q:計劃所謂的「不同」是否也意味著帶有巨大的挑戰?
A:最大的挑戰是生產階段本身。使用糖(來製作)並不容易。很多時候,刀會在矽膠模具中破裂,或者糖沒有充分填滿整個模具。我必須製作十幾把刀才能擁有至少三把像樣的!所以這個過程本身相當耗時。 此外,你還必須考慮環境的天氣和濕度。
Q:你還記得在什麽時候決定成爲設計師?
A:我的設計之旅是近期才發生的。我以前學過社會科學,我真的很喜歡這個領域的研究,但結果總是枯燥的學術論文。 我一直在尋找一種方法,以一種更明智、更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轉化研究成果,而不是設計所想到的方式。 巴黎碩士畢業後,我申請了埃因霍溫設計學院的地理設計碩士,這是由 Formafantasma 創辦的新碩士班,希望將地緣政治和環境問題與設計交叉起來。 在這裡我能夠在研究和設計之間發展我的實踐。 在成長過程中,我一直喜歡通過書籍或電影聽故事,我覺得講故事是我實踐的動力。 你如何構建一個世界並向人們講述它,如何傳達情感。
Q:獎項評審當時有給你什麽樣的建議嗎?
A:評審皆承認物體並不一定都是中立的東西,它們可是是政治性的。即便每一件物品都講述著一個故事,但它是誰的故事呢?而誰的故事又被抹去了?
Q:「帝國的陰影」又想要表達什麽訊息呢?
A:在法國陶器上常見有奴隸的形象。在甘蔗園的背景下,湯有時候會倒入戴著鎖鏈的黑人身上;糖罐有時候會用來紀念奴隸制,甚至奴隸制使人們有可能獲得一種非常渴望的商品。這樣一來,反人類罪也就被常態化。當我透過這些餐具(亦即,日常物品和家庭物品)發現這種種族主義教育時,我就希望展示出可見和不可見的事物是如何形成的。像 Ombre blanche 這件半透明的花瓶中,就雕刻了種族主義雕像。要看到它們,你就需要打破花瓶。這就象徵了歐洲國家想要隱藏的東西——它對幾個世紀的奴隸貿易和殖民奴隸制的責任。這三件作品,其實質疑了充滿美感的東西的本質,但我們不必害怕揭開這些事物的真面目。